一些行色匆匆的路人,有的也定下腳步擠過去看上一眼,然後大部分人選擇接著趕路,好像不關心的樣子。
戈偉來到人群跟前,刻意放慢腳步。他聽到旁邊一男一女的對話。
“唉,可憐吶,誰家的老太太,這麼不小心。”男人的聲音說。
“就是啊。”女人同情的聲音:“也不知道這家的親人在哪裡,知不知道這裡出了事情。”
“唉,走吧走吧,這事不歸我們管,也管不著。還要趕著上班呢,一會兒還要開會,經常遲到可要扣年終獎的。”男人催促道。
戈偉仗著自己身高還算夠用,伸長了脖子,往人堆裡望去。
只見,鋪著一層凍霜的路面上,側身躺著一個人。由於是站在背面,戈偉看不出這人的面容。從體態和服飾上看,再加上剛才聽到的男人和女人的對話,戈偉判斷。這大概是一名年過花甲的老太太。
這時候,戈偉聽見其他人也在議論紛紛。
“看樣子。在這兒躺了有一陣了吧。”
“聽最開始有人說,是摔倒的吧?”
“還活著吧?”
“廢話。沒看見還呼著白氣呢麼。聽,好像還有聲音。”
“真是可憐……”
圍觀的人群在老太太周圍圍了一個寬敞的圈,所有人駐足而立,彷彿地面上有一條隱形的警戒線,阻止著所有人往前再多跨一步。
戈偉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出自內心同情這個摔倒的老太太,可是,似乎沒人打算更進一步行動。
戈偉回過頭去,看見剛才對話的那對男女已經走得遠了。男人好像正在對女人講著什麼有意思的內容。惹得女人用小手捂著嘴,遙遙的傳來一陣不真切的笑聲。
戈偉凍得縮了縮脖子,他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快消滅掉煎餅果子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爸爸,為什麼大家都不去扶那個老奶奶呢?是不是那個老奶奶做錯了什麼?”一個小女孩問他的父親,聲音顯得十分稚嫩。
小女孩的父親沒有作答,只是拉著小女孩的手,示意她繼續走。
小女孩跟在父親身後,緩緩地遠離人群。她一步一回頭地望著這個由人構成的圈子,清澈的眼神裡充滿了疑惑不解。
戈偉的心在往下沉。
戈偉自詡不是什麼三好青年。亂扔雜物、考試作弊、偷看女生洗澡他不是沒有做過。戈偉覺得,如果自己有人生信條的話,那麼這信條一定跟大多數國人一樣——別管閒事。
可是,戈偉認為自己也不是惡人。如果這時候有個歹徒持刀在自己面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撒腿就跑。但問題是現在沒有歹徒。
只有一個羸弱的老太太。
戈偉深吸了一口氣,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在“警戒線”前。戈偉又向前邁出一步。戈偉覺得這樣做是對的。
“哎,聽說了沒。最近好像經常有種人,專門假裝摔倒、出事故什麼的。然後就找機會訛你一把。”
“是啊,聽說過。好像前陣子有個案子,還在全國範圍鬧得沸沸揚揚。”
戈偉驟然停下了腳步。
剛剛邁出的一步,又退了回來。
“這世道,好人難做啊。那個救人的小夥兒,好像反而還被罰了好幾萬!真是沒天理了……”
“這年頭,好人當不起啊!”
戈偉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周圍兩個人的對話,像一顆頑石,在他剛剛下了主意的心裡投下了一道波瀾,疑慮、猶豫、彷徨,像水紋漸漸盪漾開來。
這兩人所說的這個事情,戈偉也有所耳聞。
雖然他平常大多數時間,都要麼混跡在實驗室裡,要麼藏在圖書管理,但是像這種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事件,他不想不知道都不行。
戈偉腦海裡閃過那件的始末。據說當時有一名路人,見一個老太太在路邊摔倒了,於是出於好心去攙扶,結果,被老太太當面指認為是造成自己摔倒的肇事者。雙方理論無果後,鬧上法庭。最後,法院判決,路人甲和老太太都無過錯,但是出於公平原則,路人甲要對老太太的損失給點表示,賠償五萬元。
這個案子當時引起了廣泛爭議。戈偉還記得自己寢室幾個哥們探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假如某一天,他們遇到這種事情,那麼,能有多遠,就躲多遠。
戈偉轉身,走出了人群。
身後的議論聲,再也聽不入耳。
“還是繼續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