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殷紅的鮮血從後生的指間冒了出來。火長忙按住他的手,回頭喊道:“還不扔火把上去,把柴禾點了!”
“火長,火長俺是不是要死了?”後生一手捂在胸口,一手緊緊抓著火長粗|糙的黑手。那後生的鼻孔和嘴裡都流出血來,看樣子恐怕是傷了內臟。
這時哨頂上的柴禾桐油已經燃燒起來,熊熊的大火將內部映得通紅明亮,哨塔裡邊很快就暖和起來。但菸灰也倒|灌|進來,門又堵著不通風,弄得屋子裡的人“咳咳……”地不停咳嗽。
火長怔怔地回顧四周,這狹窄的屋子看起來髒亂不堪,但在這裡生活了如許久,一切都那麼熟悉。
受傷的後生咳出一口血來,滿臉血和淚,死死地抓著火長的手一頓一頓地說:“俺……俺幾個月沒洗澡了,等吐谷渾人走了,你能不能先給我洗個澡再埋?”
火長伸手在他的眼皮上一抹:“歇著吧,沒事兒,等戎堡的郎中來了能治好你,別瞎想。”
“怎麼你的手上有股尿|味……”後生咳了一聲,“我的心口被射|穿了,怕是活不成。”
火長問道:“還沒問過你,家裡有幾個兄弟?”
後生道:“三個,俺是老大。”
火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們家絕不了後,安心去罷。你算戰死的,官家會送一塊地和一些錢,你那倆兄弟討媳婦也容易些了。”
“俺好冷,好冷……”
“砰砰砰……”門上想起來一通碰撞的巨響,很顯然是吐谷渾兵在撞門。塔上燃起了大火,沒有遠端防禦,敵兵很快就翻過壕溝到門前來了。
火長從受傷的後生身邊站了起來,到鐵床後面取了橫刀,說道:“兄弟們,咱們在陰曹地府再相會了。”
……
戎堡,位於鄯城西南方向六十里。
指揮官姓梁,是個二十多歲身強力壯的漢子,一身明光甲擦|得程亮,他正站在堡中空地中的一個土堆上。這時牆上的一個軍士喊道:“旅帥,西邊點火了!”
梁旅帥問面前的瘦子:“你們看見了多少人馬?”
瘦子道:“只隱約聽見有聲音疑馬隊,沒來得及細看,霧大火長怕報不了信,就趕緊叫俺報信來了。”
“全軍備戰,各帶兵器上牆!”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鼓點響起,許多軍士陸續從一排簡陋的營房中出來,各帶兵器到空地上排成佇列。
一聲吆喝之後,鼓聲變緩,咚!咚!單調的一個速度,卻富有節奏感。帶著刀劍弓弩的五列軍士踏著鼓點有條不紊地齊步向城牆上走,步伐整齊,鐵鞋踏在草地上腳步聲猶如一曲粗曠的單調音律。
梁旅帥接過手下遞來的鐵盔,直著脖子不慌不忙地戴在頭上,把繩子繫好,這才隨後向城牆上走去。那圓弧頭盔上插著一支天鵝羽毛在微風中微微搖晃極其柔|美,和鐵甲錚錚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東方的朝陽已然升起,在潔白如|絲如幕的霧氣中,那一|輪紅|日紅得鮮豔紅得似血。霧氣已在太陽下面越來越稀疏了。
霧中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馬隊,更近之後能看清是兩股人馬,大股向東北方向行進,另一股面對堡壘這邊過來了。
城牆上兩旅帥的旁邊一個漢子瞪圓了雙目結巴道:“是吐谷渾大軍……咱們,咱們趕緊趁沒被合圍走罷!”
“冷靜,火長,這裡只有十二匹馬。”梁旅帥冷冷地說,又指著一個緊握住弓箭的後生道,“你接替他的職位。”
旁邊的火長愕然道:“為何?”
“因為你要死了。”梁旅帥緩緩拔出橫刀,一刀捅了過去,隨即把刀身在其腹中一絞,頓時噝聲裂肺的慘叫響起。
“擾亂軍心者,斬!臨陣退縮者,斬!”梁旅帥將血跡斑斑的橫刀舉向半空爆喝道,“大丈夫以身報國,大限已到,諸位共勉!”他又下令馬隊出了堡壘,盡力向東北方向奔跑,好回城報信。
“往牆上潑黑油。”
梁旅帥提著刀從城牆上走了下來,走到水缸旁邊舀了一瓢水沖洗橫刀,放入刀鞘,對身邊的跟班說道,“把信鴿全部取過來。”
倆人走進木屋,分工協作,梁旅帥提筆寫紙條,跟班吹乾後綁到鴿子的腿上,然後放掉。寫好一張就放一個鴿子,一連放了五六隻。梁旅帥見差不多了,便把剩下的鴿子連籠子一起丟進火盆裡,那些鴿子在裡面撲騰著垂死掙扎。“咱們是用不上了,別留給敵軍。”
他們又在屋子裡搜尋了一番,把一些圖紙、公文等物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