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朕一時恍惚,現在好多了。自古帝王后事,都得事先準備,卿等務必考慮周全一些,照章而行。”
說畢,示意二位大臣退下。高拱趕緊伏奏:“臣等遵旨,只是還有一件要緊事,須得請示皇上。”
“何事?”隆慶皇帝問。
“昨天,臣已將慶遠前線傳來的八百里快報傳入宮中,原定今日早朝廷議,對叛民首領韋銀豹、黃朝猛等,是撫是剿,兩廣總督是否換人,廣西總兵俞大猷是否降旨切責,還請皇上明示。”
隆慶皇帝不耐煩地把手一揮,嘟噥道:“朕也管不得許多了,你就替朕擬旨吧。”
“臣遵命。”
高拱亢聲回答,並下意識地看了看跪在身邊的張居正,然後一起走出乾清宮。朱希忠也還沒有離開,見他們出來,連忙迎上前焦急地問道:“請問二位閣老,皇上有何吩咐?”
高拱陰沉沉地回答:“皇上讓我們考慮後事安排。”
就在隆慶皇帝還在皇極門前的御道上鬧騰時,住在慈慶宮裡的陳皇后也已起了床,近侍的宮女剛剛幫她梳洗完畢,慈慶宮裡的管事牌子邱得用就進來稟報,說是李貴妃帶著太子爺向她請安來了。
陳皇后走進寢房隔壁的暖閣,只見李貴妃母子二人已經坐好了等她。她剛進暖閣的門,李貴妃就連忙站起來朝她施了一禮,然後牽過身邊的一個小孩兒,對他說道:“給母后請安。”
“母后早安。”
小孩兒聲音脆得像銀鈴,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哎喲,快起來。”
陳皇后疼愛地喊了一聲,拉起小孩兒,一把攬到懷裡。
這孩兒便是當今太子,已滿九歲的朱翊鈞。
陳皇后今年二十八歲。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娶昌平的李氏為妃。李妃不幸早年病故。
裕王又續娶通州的陳氏為妃,這陳妃就是如今的陳皇后。而李貴妃則是當年選進裕王府中的一名宮女。由於聰明伶俐,被一向喜歡女人的朱載�看中,一次酒後,拉著荒唐了一回。沒想到就這一次,朱載�再也離不開這位宮女了。這位並非天姿國色的女孩子,身上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非凡吸引力,陪著嘮嗑子能讓你滿心喜悅,陪著上床能讓你銷魂。自從有了她,朱載�只恨白天太長,夜晚太短。過不多久,這位進裕王府不到一年的宮女就懷孕了。陳皇后雖然地位崇高,無奈肚子不爭氣,到現在仍沒有生育。而這位宮女卻為朱載�生下了頭胎貴子。母以子貴,於是從地位低下的都人晉升為太子妃。當了妃子後,她又為朱載�生下了第二個兒子,這就是後來的潞王。朱載�登基後,元配夫人順理成章被冊封為皇后,而這位生下太子的妃子也就被冊封為貴妃了,其地位在眾妃之上,僅次於住在慈慶宮中的陳皇后。
自古以來,後宮爭寵,常常鬧得烏煙瘴氣。皇上就那麼一個,可是在冊的皇后嬪妃少則幾十,多則上百,還有數以千計的宮娥綵女,一個個冰清玉潔,國色天香。這麼多的粉黛佳人,皇上哪裡照顧得過來?於是,需要溫存、需要體貼的這些年輕女人們,便在那重門深禁之中,為了討得皇上的歡心與寵愛,不惜費盡心機,致對手於死地。這脂粉國中的戰爭,其殘酷的程度,並不亞於大老爺們設計的戰陣。紫禁城看似一潭死水,但在歲月更替的春花秋月中,該有多少紅粉佳人,變成永不能暝目的香豔冤魂。遠的不說,就說隆慶皇帝的父親,前一朝的嘉靖皇帝,一日躺在愛妃曹端妃的被窩裡,被曹端妃身邊的宮婢楊金英闖進來,用一根絲帶勒住了脖子。虧得方皇后趕來救駕,才僥倖免於一死。嘉靖皇帝驚魂甫定,聽說方皇后已傳旨把楊金英連同曹端妃一塊兒殺了。嘉靖皇帝明知這事兒與心愛的曹端妃沒有牽連,但方皇后自恃救駕之功,捎帶著除了自己的情敵,叫你有口難言。嘉靖皇帝因此理解了女人的狠毒,長嘆一聲,就搬出了紫禁城,住進西苑,從此再也不肯回來。
後宮的矛盾,多半集中在皇后與貴妃的身上。可是,隆慶皇帝身邊的陳皇后與李貴妃,給外人的印象是相敬如賓,好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因此,宮裡宮外的人,都稱讚她們賢慧。
這裡頭起關鍵作用的,還是李貴妃。起初,看到隆慶皇帝寵愛李貴妃,陳皇后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酸溜溜的。等到李貴妃生下太子;陳皇后的提防之心更加明顯了。李貴妃早就看出了陳皇后的心思。她並不計較,無論人前人後,從不說陳皇后一句壞話。隆慶皇帝登基後,按理陳皇后應住進坤寧宮,但因她多病,自己要求別宮居住,因此被安排住進東院的慈慶宮。李貴妃住在西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