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課堂紀律抓得特別緊,有玩手機、電腦的,馬上沒收;交頭接耳說話的,請出教室站在走廊裡面壁反省;小測驗打小抄的,馬上撕卷子趕人。所以,想混學分的學生絕對不修他的課。只有真正想學一點東西的人才會修。他的選修課學生人數不太多。
不像有些老師,只要出席就給分,你上課上網、打遊戲、化妝、吃東西、雙腳翹桌子上、聊大天、中途早退,統統不管。這樣的老師反而極受歡迎,修課的學生擠得教室都坐不下,要站在走廊裡聽課。
當然也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喜歡找茬的學生,故意修他的課,他們調皮搗亂,要殺殺他的威風。
上上學期就有兩個韓國學生修他這門課,他們像一對棒槌,永遠成雙成對,同進同出。班裡同學給他們各自取了外號,一個叫大兄,一個叫小弟。大兄大高個,有點傻呵呵,但英語水平相當好,日語學得也不錯。小弟身高不滿一米六,老穿一雙增高皮鞋,眼珠子很靈活轉來轉去的,滿肚子壞水。
他們常常問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為難潘力,潘力都能應答自如,最後他倆自取其辱。
有一次,這弟兄倆上課時交頭接耳,潘力訓斥了他們,小弟不服氣,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壞笑著對潘力說:“潘先生,您的課我沒聽懂,在請教大哥呢。”
潘力義正詞嚴地說:“我是老師,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請問我,不要問哥哥。”
小弟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老師,您教得太快,我接受能力太差,只好求哥哥替我補課。”
潘力說:“你要是覺得我上課速度快,可以提出來,我可以考慮改變教學進度。你們這樣私下說話會影響別人。我上課時絕對不允許說話。”
弟弟臉上現出一股恨意,說:“老師,您是不是對我們韓國人有歧視?”
“在我眼裡沒有國籍、人種的區別,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你在上課時,提出這樣的問題,我認為是一種挑釁。你認為我有歧視的話,可以到校方告我,但要有理有據。”
弟弟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好幾圈,最後,黔驢技窮不說話了。
親們能看出來了吧?潘力就是這樣一個認真、踏實、敬業的優秀老師。
所以,潘力今天的表現讓人非常意外。
潘力自己則更感到意外。
他的腦子裡彷彿有個小小人在和他說話,“我這是怎麼啦?”
他離開201教室,跌跌撞撞走在教學大樓的走廊裡,路過203教室時,導師正在上課,他看見潘力了,用疑惑的目光盯著他。
潘力羞愧之極,他低下頭,不敢正視導師的目光,溜邊兒走了過去。
這天,潘力失魂落魄,勉強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下班後,他坐在在辦公室裡沒有立刻回家。
導師回家時路過他的辦公室,敲敲門,推門而入,問道:“潘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像見到慈父一般,有一種撲入導師懷中,大哭一場的衝動。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輕輕回答:“有點頭疼。”
“那就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是不舒服的話,就請假去醫院看看醫生。你暑假太拼命了。”導師愛憐地說道。
潘力點點頭,強抑著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哐當”一聲,門被掩上了。潘力的眼淚像脫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掉下來。
他拿起電話又放下,他猶豫,傍徨,決定不下是否要給瑪麗婭打電話。
他想馬上聽到她甜美動聽的嗓音,又怕面對血淋淋的真相。
他就這麼拿著手機一直坐到了月明星稀。
他忘了吃飯,忘了喝水,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狀態。
晚上十一點,學校的保安來巡夜,看見他房間的燈亮著,敲門進來,把他從呆滯狀態裡喚醒過來。
“潘先生,你真努力啊!這麼晚了,還在用功呢?”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支吾著含混過去。
走在空寂無人的校園裡,他的心在哭泣。
他知道,他被撇下了。
西方人,都是什麼東西!是你先來惹我的,把我剛惹動情,你就拍拍屁股走人。這不是典型的資產階級玩弄男性,又是什麼?
潘力心中湧起無限憤慨。
同樣是空寂無人的校園,由於心緒不一樣,潘力的感受也不同。
暑假的校園充滿希望和夢想,似乎能聽到野草和樹木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