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go?”
“Hong Ying。”我頑固地說。
“好吧,好吧,”老太太不想費這個神。我們從客廳走進花園,查理正在收拾工具。老太太說:“查理喝杯茶,你的同鄉。”
查理抬起頭,幾乎覺察不出他臉上有笑容。我伸出手去,他慌忙把工具放下,伸出的手有點顫抖,他說了幾句話,我聽不懂。我想是廣東話或是客家話。但老太太插嘴了:他說這個郊區地方太冷清,他的英文只有我聽得懂。我聽了幾十年了!
老頭不好意思地訕笑著,不再往下說,拿起工具箱就回到那邊自己的花園,消失在放雜物的小木房子裡了。
“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英國招募的水手,工傷壓斷了腿,三十五年前用賠償金買了這套房子。”
查理的花園自然很漂亮。而應當屬於樓上人家,也就是說屬於我的花園,卻是一片雜草,亂得像野兔窩。
“請查理整治花園,多少錢一個小時?”我問。
“他不收錢,但只給我做!你浴室漏水會弄壞我的天花板,他也會免費給你修。”老太太拍拍我的手,高高興興地說。我想想,也替她高興。
這兩戶鄰居很靜,平時無法感覺到他們的存在,終日門也不開,拉著窗簾。偶爾看見查理在花園忙著。我走過時,他點點頭笑笑。我看他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只有陽光燦爛的日子,我才看見我剛來時的一幕,莉莉永遠那麼享受地斜躺著,聽查理的剪子聲在周圍響,臉上說不出的受用勁兒。
摘一株風信子(2)
莉莉的草坪上放了一個扁平的瓷缸,盛著清水。松鼠、鴿子、黑鳥常來光顧。菖蒲、玫瑰、鶯尾花、牡丹,一叢叢,一枝枝,在晚霞的燃燒中那麼好看。但我尤其偏愛像一串串鐘形的風信子,白的白,黃的黃。而查理的花園裡,這種屬於百合科的風信子最多,長了一尺高。莉莉——Lily,不就是百合花嗎?
三十五年!我猛地心中一驚,三十五年前他們和我的年齡差不了多少。那時他倆也是這樣的嗎?兩個孤身男女!或許莉莉真當她自己是金髮女子,中國佬查理只配給她剪花園修籬笆?
這天,我下班回來,看到莉莉在花園門口,好像正在等我。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她不等我問就高聲地說起來。我從未看到她這麼激動過。“查理走了兩個星期了。今天天晴,我這才發現。我打電話問了地方保健處,才知道他跌了一跤,摔折了骨頭,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