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寫了一遍,好讓下面的那些軍官們能夠記清楚。
下面的軍官們原本對識字課都還是心存戒懼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返回來,這位姓申的先生似乎沒那麼不好說話了,教授識字也比以前生動許多。
就像這個鑲字,在坐的幾個沒有完成這一期學業的老學員還記得,四省會剿之前這位申先生就是直接把字一寫,也不解釋,更不像現在這樣還告訴這是韃子八旗裡起碼四個旗是要用到的字,就那麼幹巴巴的讓記住了就完,轉天檢查記不住的就罰。而現在,不只是寫得比以前細緻了,還填了一份解釋,只是那份含著快意的咬牙切齒卻還是讓人感到些許不解。
“這個申先生是個寧波人,耕讀傳家,父母早亡,跟妻子相依為命,後來杭州駐防八旗進駐寧波,一個軍官把他妻子給搶去做妾,當地的官府也不敢管,他就跑到了四明山投軍。不過這人是個酸秀才,不比只比他早一個多月來投的顧總軍需官和齊總軍法官,侯爺就給他尋了個教書的營生。”
說話的人便是劉成,上一次金華守城,他帶著一眾新兵死死守住了通遠門北面的那個路口,打完了那一戰,身上多處傷口,不過都是較輕的皮肉傷,這一個月下來也能下地走動了。
聽了劉成的介紹,倪良許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年頭,別說是漢軍八旗的軍官了,就算是綠營的軍官這等無法無天的事情也並不罕見,他當初在羅城巖上的時候,一個上山的漢子不光妻女被馬進寶的部下搶走,就連老爹都被打死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難怪那一日這位申先生在漢軍八旗的首級堆裡扒了半天扒出一個首級後會發出那等如夜梟般的狂笑。
劉成是倪良許在傷病所裡認識的,其實兩個人早早就知道對方,只是從沒有見過面罷了。這一次金華守城,劉成在前面與漢軍八旗殺進城的銳士搏殺,倪良許上來充當督戰隊,後來也衝上去殺清軍,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交情,使得這兩個平日裡都有些被孤立的漢子很快就成了朋友。
其實除了劉成以外,倪良許最近還和那個雲南來投軍的參謀科學員張恭彥有所交集,說到底還是當時守城的時候一起充當督戰隊的交情。不過張恭彥不太喜歡這個劉成,所以這一次劉成從傷病所裡出來,二人約好了聚聚倪良許就沒敢叫上張恭彥。
劉成是浙江明軍前身的大蘭山明軍第六個戰兵營南塘營的第一批軍官,甲哨第四鴛鴦陣殺手隊的首任隊長,老資格使得他對軍中的很多事情都比較瞭解。倪良許和劉成二人說說笑笑的便離開了講武學堂,很快就抵達了倪良許此前在傷病所裡說過的那家賣寧波小吃的店鋪。
鋪子的掌櫃的還是那個胖乎乎的廚子,不過店鋪卻已經擴大了一倍,乃是像上一次那群食客說的那般把旁邊的空鋪子也盤了下來。只是這鋪面大了,光靠著妻女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又招了一個小二在鋪子裡幫忙。
“掌櫃的,聽我的沒錯吧,這芝麻是漲了些,可是糯米的價落了,一上一下你也不賠的。”
二人剛剛落座,就聽了旁邊的那個桌子一個貨郎打扮的漢子嬉皮笑臉的對那掌櫃的說著。而那掌櫃的也是滿臉堆笑,看樣子並非是逢迎,也是真心的為買賣開始越來越好而高興。
一日三餐在富庶的江浙本就不稀奇,尤其是在軍中一日三餐吃慣了,想改都不好改。此刻還是一早,那個貨郎看來也是來東市街採購貨物下鄉的。不過這掌櫃的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手腳麻利,那貨郎尚未吃完,倪良許和劉成這邊的就已經做好了。
湯糰子、黑麻酥,雖然裡面都是黑芝麻,但是在不同的加工手法和原料搭配過後,呈現在口中的卻是不同的感覺。
吃過了早餐,二人便繼續在城裡面轉轉,這是倪良許的習慣,劉成聽他說過,雖然遠不如找個館子吃點小酒,但也不願掃了興致。
金華城防戰的發生,前不久明軍便開始重建受損的城牆。不過那裡是城西,此間卻是城東,吃過了早飯他們便一路沿著東市街走著,只是遠遠的聞見了一些令人作嘔的味道後才轉道向城裡走去。
發出味道的是東市街新建的公用茅房,用來給百姓方便用的。據說各縣、各鎮上都在興建,只是府城裡最早而已。
鄉下的百姓有了糞便是要用來肥田的,甚至還要到路上去撿那些牲畜的糞便。不過在城裡面,一般都是一早起來主婦將一天的排洩物交給倒夜香的,再由他們把這些運出城,賣給需要的農民。一天下來,活兒不乾淨,但賺得卻也很是不少,藉此發家致富者亦是有之,甚至在清初酌元亭主人所作的小說《掘新坑慳鬼成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