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向謹慎的漆節會如此輕易相信敵人。
“鬼谷,我們雖然和三苗組成聯軍,但是,你要明白,我們的目的和他們不一樣!我們既不是來爭盟主之位,也不是要拿下夏國的土地。以防風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的目標只是夏禹!”戰爭永遠是為政治服務的,漆節顯然有自己的打算。
“現在方城主將赤方棄城而出,我們正可以一舉拿下方城。有了方城做落腳點,無論是打是談,對我們都有利啊!”
“如果我真那樣做了,夏禹很有可能借故取消桐山之約。你以為方城主將赤方出了城,城內就真的沒有防備了?我猜想,夏禹應該在方城設伏等我們上鉤。只要我們輕舉妄動,城內伏兵和桐山上的赤方兩面夾擊,我們首尾不能兼顧,到時候只會更加被動!”
“這一節,鬼谷倒是沒有想過……大王的意思是?”
“收縮兵力,就屯駐在桐山腳下,把赤方部先圍起來,無論夏禹來還是不來,山上的人馬不準放走一個!殺他的人,耗他的糧!大禹不來的話,就讓他準備給赤方收屍吧!他如果來了……”
“就是自投羅網!到時候群龍無首,夏國就不攻自破了!”鬼谷領會了漆節的意圖。
“我對夏國的國土沒有興趣。以防風氏的人口和實力,佔據中原之地只會給中原諸侯以*的理由。這次,我只是想殺了夏禹,報殺父之仇。可能的話,我還想把夏禹的族人遷到南方,給我們防風氏世代為奴!”漆節的想法非常實際,在這個世代,人口是每個部落最大的優勢。無論是耕種,還是戰爭,人越多就越有優勢。至於土地城池,對於生活在南越地區的防風氏來說,實在沒有多大的意義。南方廣袤的原始森林和縱橫複雜的沼澤溼地,就是他們最佳的堡壘。
山頂上,夏禹的王旗還在高高飄揚,漆節暗自盤算著:“時間過得太慢了,一天,還有一天,只要等到明天日出,我就可以先拿下赤方的孤軍!不管禹你最後來還是不來,我會先用這些雜魚的血來祭奠父親!”
“報告大王!方城方向有一小隊夏國軍馬朝桐山移動。為首者,頭戴斗笠,身著青衣,腰間懸掛著軒轅寶劍——應該是夏禹到了!”
“夏禹?他果然來了!”鬼谷興奮的舔著嘴唇,“趕快派軍馬圍殲!格殺勿論!”
“不!命令所有軍馬,讓開一條路,本大王要見見夏禹!他休想玩李代桃僵的把戲!”漆節處處小心,生怕上了當。在內心深處,他還是不怎麼相信,夏禹真的敢以身犯險。
防風氏的軍隊黑壓壓一片,每個人糾結的髮辮間都夾雜著一縷縷麻布纖維。那花白的頭飾讓這支隊伍非常好認。夏禹的隊伍只有十餘人,排成了一列縱隊,緩緩穿過防風氏的駐地。一路上並無阻攔,四周的防風氏士兵,一言不發,各持軍械,給他們讓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那景象就像一條雪線在冰塊的裂縫中緩慢滲透。通道的盡頭,防風氏的大王漆節連同手下的將領站在那裡默默等待。
“禹!你終於來了!你說要給防風氏一個交代,那就請吧!”經過再三確認,漆節認定了為首那個,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多年來,他對禹的相貌,舉止,都銘記於心。多少個日日夜夜,仇人的面目已經深深鐫刻在他的心裡,只有用夏禹血才能熄滅復仇的怒火。漆節把手一揮,鬼谷會意,從身後的帳篷內推出一輛小車,車上蓋著一塊織有鳳紋的麻布。
“請老大王!”漆節一聲長嘯,所有防風氏計程車兵統統跪在了地上,桐山的山腳彷彿一瞬間被風削低了三尺。隨著車上的麻布被掀開,率眾前來的夏禹看到了車內巨大的一節脊椎骨——這是防風氏上一任首領汪罔的遺骸。
夏禹躍下馬背,將斗笠除下,緩緩跪在遺骸之前。“今天,我跪在這裡,並不是為了懺悔,而是為了頌揚,頌揚一位偉大的部落首領——防風氏的英雄——汪罔!”
“住口!”漆節大怒,從腰間拔出了鋸齒狀的牙刀,“夏禹,你休要惺惺作態!說什麼頌揚,當初你將我父剝皮拆骨,裹草懸屍,只因為一個延誤會期的莫須有罪名!今天,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漆節!你想知道你父親真正的死因的話,就不要衝動!這個秘密,只有我和你父親才知道,這些年來我為了保守這個秘密,為了保護你們防風氏族所承受的痛苦是你無法理解的。今天,我所說的話,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會用自己的頭來酬謝你父親當年的付出!我只希望你能讓這位朱志把我今天的話佈告天下,因為這不僅是我禹的遺言,也關乎防風氏的榮耀!”大禹此言一出,拔出了腰間的軒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