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雙秀致雍潔的手,手指很長,指甲剪得很短,圓圓潤潤得很漂亮,也是一雙她極其熟悉的手,手的另一面,腹指上長著細細的繭子,延著神秘的紋路,掌心處有道暗色的傷疤,淺淺地留下一條印記。
今夜的氣溫不冷,但是夜風也不小,將她披在身上的外套吹得窸窸窣窣作響。
然後,她聽到喬兆森略帶清冷的聲音。
“筱白,給我點時間,我有話對你說。”
慕筱白低下頭,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細細長長,腦子突然重疊了這樣一幕,在B市的小鎮上,喬兆森揹著她去醫療站,同樣是昏暗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那時,她真的以為兩個人會一起走得很遠很遠。
因為那時,她是真的愛上了這個用沉默包容她各種缺點的男子,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否愛喬兆森,如果愛,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開始,她和他的心思一樣,只將他當成結婚物件,一個優質的結婚物件,即使心裡溢滿了喜悅,那也單純出於女人的虛榮心理。
所以離開喬兆森的時候,她也是那麼想的,她失去的只是一個利用過她的丈夫,而不是一個愛人。
但是自欺欺人的感覺不會長久,她也明白,如果真的不愛,當明白喬兆森對她的欺騙時,她不會如此疼痛,整個靈魂像是在海水裡浸泡了幾天幾夜,全身心都是沉重的負荷感,帶著鹹味的壓力,迫使她絕然。
蘇芽有次感觸說她淡然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其實,還真是給她戴高帽,她又不是神仙,受了傷也是會疼的,只是不像把自己弄成悲天憫人的傻瓜而已,即使真的是個傻瓜,也沒必要剖析給別人看。
…
喬兆森的車上放著先些磁帶,都是一些惡俗的流行歌曲,而且還是盜版的。
而這些磁帶,她是感到熟悉的。
“前幾天去了幸福街,有個叫小麗讓我帶給你的。”
慕筱白望向喬兆森,然後開口問他:“她還好嗎?”
喬兆森聲音緩緩說著這件事:“現在已經離開了理髮店,在一家夜校學習計算機,她說感謝你讓人送給她的錢,等她畢業了一定會還給你……”
慕筱白看著這些她曾經向小麗借過的磁帶,接著問:“她還說了什麼沒有?”
“她說如果有時間就幸福街看看,包子鋪的王大爺也常唸叨你,理髮店的大師兄快要結婚了,也想要你能回去喝一杯喜酒……”
車廂很寂靜,除了喬兆森低沉的聲音在緩緩敘述著,慕筱白心裡酸酸楚楚的,像是剛上市的青檸檬汁兌進了血液裡。等喬兆森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匆匆別過臉,不留痕跡地擦掉眼角的淚水。
過了會,她問:“為什麼要去哪裡?”
喬兆森突然伸手將她眼角還沒有擦乾淨的淚水拭去,黑幽深邃,像是氤氳著許多的話語。
“因為想知道,這三年你是怎麼生活的。”
慕筱白拿掉喬兆森放在她臉上的手,靜默不語。
喬兆森的視線在她長過凍瘡的手逗留了會,繼續說:“明明知道不能改變什麼,但是還是想知道,這三年裡,你有沒有受苦,交了什麼朋友,經歷了什麼事,是不是也有人,會在你心裡留下什麼印記……”
慕筱白抬眸對視著喬兆森:“這關你什麼事,喬兆森,需要我提醒你我們已經離婚了麼?”
喬兆森臉上劃過一絲落寞,然後,他坦然地看著她:“因為這些事發生在離婚之前,所以你三年前裡發生了什麼……關我的事。”
慕筱白一時明白不了喬兆森這是哪裡來的理論,輕哼一聲,好笑地開口說:“喬兆森,現在鑽這些牛角尖,你還覺得有意思嗎?”
喬兆森清瘦俊朗的臉上有深沉濃厚的情愫在翻卷:“是沒有什麼意思,不過現在如果還不鑽牛角尖,我怕以後連尖尖都沒得鑽了。”
慕筱白啞口無言,過了有一會,她再次提醒他:“喬兆森,我今晚下來不是和你哼哼唧唧後再繼續良緣的,而是下來提醒你……既然都選擇放手了,就真的放手吧,給我們彼此都留點自尊。”
喬兆森轉臉:“如果你認為我之前選擇放手是徹底讓你離開,那就錯了……”
慕筱白眯了眯眼睛。
喬兆森繼續,像是講述一個事實:“筱白,只是暫時離開而已,只是暫時,暫時讓你冷靜一段時間,暫時先把事情處理完……而我,我也只能允許自己,讓你暫時離開而已。”
慕筱白猛地睜開眼睛,她和喬兆森之間空氣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