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時候,何氏又懷孕了。安然想,或許三嬸就是那種比較難受孕的人吧。其實她覺得這樣更好些,像小姑姑那樣一年一個,也太傷身子了吧?只可惜她年紀太小,也不好教小姑姑避孕。現在人家都講究多子多孫呢!
今年這個年過得很熱鬧,一家子人都在,又有幾個小孩子鬧騰,極具喜氣。只是安然看著爺爺奶奶身體卻越來越差了。也是,一直勞作慣了的人,忽然成了老太爺老太太,什麼活兒都不讓他們沾手,吃得也比以前好,兩年下來,二老都長胖了不少。人家都說福氣,安然卻擔心他們得三高。
過了大年,趙世華就帶著小廝望秋出發去京城長安趕考了。
不知為何,自從爹爹走後,安然心裡總有些不安。二月初九那天晚上,安然做了一個噩夢,夢到爹爹滿頭是血的回來了,說是走了太久,捨不得她,所以回來看看她。安然夢醒之後嚇得不行,第二天就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座寺院上香,為爹爹祈福。
顧宛娘和容氏都很奇怪,但不管她們怎麼問,她都沒說實話。她知道古人迷信,要是知道她做了這樣一個噩夢,不知道多擔心呢!
三月十二日那天,趙家忽然來了一名衙役,說是要見趙家主事之人,有關於趙舉人的事情告知。於是,門房將他帶去大廳,又讓人通知老太爺和老太太。
現在會試還沒開始,趙家二老都想不到兒子有什麼事情需要現在送回來的,卻不料那衙役一臉沉痛哀憫地看著趙家二老道:“還請二位老人家節哀。二月初十,金州鎮坪縣接到報案,在一條山路上發現二十多具被強盜劫殺的屍體,他們在其中一具屍身上發現了趙舉人的身份文書,所以派人快馬到合江縣報信,請儘快趕往鎮坪縣認屍……”
“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對!我在做夢,我要趕快醒過來,這夢太可怕了……”
送信的衙役還沒說完,容氏已經崩潰了。趙茂生也緊緊抓著椅子上雕刻的獸頭,一聲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那衙役,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訊息,一時間站不起來,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顧宛娘聽說丈夫派人送信回來,笑呵呵地趕來了。
“爹,娘,相公派人送信回來了?”走進廳裡,顧宛娘才發現爹孃臉色不對,她心中一沉,忙跑過去扶著容氏道,“爹,娘,你們怎麼了?”
這時,那名衙役輕嘆一聲,轉而又沉痛地看著顧宛娘道:“這位是趙太太吧?還請趙太太節哀。我們縣衙周大人收到來自金州鎮坪縣發來的訊息,說二月初十那天在一條山路上發現二十多具屍體,其中一人身上有趙舉人的身份文書。現在,屍體暫時收斂在鎮坪縣衙,還請趙家儘快派人趕去認屍……”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我夫君!他不會死的!他怎麼會死呢?一定不是他!死的一定不是他……”顧宛娘忽地站起身來,衝著那衙役厲聲吼叫著,卻忽然聲音一頓,雙眼一閉,身體就軟倒在地。
寄秋見了,忙過去將顧宛娘扶起來,同時高聲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
安然得到訊息的時候,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一聲炸開來,炸成一片混沌,讓她無法思考。她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攥住,揪得緊緊的,咽部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一口濁氣憋在胸口怎麼都出不來,難受得很。
他們在說什麼?爹爹怎麼會出事?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雖然她一再搖頭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但想起初九那天晚上做的那個噩夢,心裡一直不安。她其實知道,人家沒有確切的證據,是不會這麼遠跑來報信的。
可是,爹爹怎麼能出事?爹爹……
想到爹爹那張滿臉是血的臉,安然就覺得心如刀絞,可是,她不能倒下。她都這樣傷痛難過了,孃親呢?爺爺奶奶呢?他們怎麼承受得住?
安然飛跑出去,將下人集中起來,各自分派了事情。請大夫的請大夫,去親友家傳信的立即出發。而後,她便來到爺爺奶奶的房間,看望了爺爺奶奶之後,請三叔出來說話。
趙世福紅著眼睛出來,看到安然,忍不住又流出淚來。
“然姐兒,你……”趙世福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安慰嗎?他知道以然姐兒和二哥的感情,什麼樣的安慰都是沒有用的。
“三叔,我想請您和我哥哥一起趕去鎮坪縣,如果……”說到這裡,安然也說不下去了。那個字,彷彿一刀一刀剜著她的心,怎麼都說不出口。
“好……”趙世福含淚應下,又道,“你爺爺奶奶和你娘本來身體就不好,如何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