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2 / 4)

小說:重鑄清華 作者:竹水冷

,那個花白辮子穿駝色背心的一望可知是兩廣總督葉名琛,還有一個餘保純是認得的,原是廣州知府,撤差後留在總督衙門,當了葉名琛的清客幕仔;一個戴墨鏡腰繫檳榔荷包的,想必是胡師爺了。還有兩個總角童子,**歲的模樣。葉名琛站在神案邊閉目合十喃喃唸誦著什麼。最奇的地下還反扣著一張桌子四腳朝天,餘保純和胡師爺相對,兩童子相對,東西南北側身站定,也都閉眼,一律左手前指,可煞作怪那桌子竟自動東北西南旋個不住……他看得蹊蹺,摳縫兒彎腰還要瞧個仔細,覺得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回頭一看是沏茶那位姑娘,剛要問,那丫頭扯他過來,悄聲道:“千萬驚動不得的!上回鑄錢局方老爺也這麼著,神沒請到。方老爺那是多紅的人吶,第二日就掛牌子撤差!您何必觸這黴頭?”

“請神扶乩麼?”江忠源小聲問。

“嗯……”姑娘的聲音更小。

“請的什麼神?”

“有時是呂洞賓,有時是何仙姑,有時老祖親自降壇……有時誰也不來!”

看著那姑娘神氣,郭嵩燾差點失聲笑出來,忙捂了口。

“噓——”那姑娘以指壓唇,指指“書房”,輕手輕腳拿起抹布和另一個丫頭揩拭桌椅。

郭嵩燾還待細聽,卻無須細聽了。隔壁葉名琛極響亮地問道:“鶴駕光臨了沒有?”

站在屏風邊的餘保純答道:“請到了!”

“是哪位?”

“是鐵柺李——仙家說他是李鐵柺!”

“保純執筆,庸墨拂紙!”一個極亮的童音喝道,“吾神來也,葉名琛還不下跪!”便聽衣裳窸窣,接著便是葉名琛的聲音:“信官葉名琛求問:一問廣州城防居民安否;二問洋人之事何時能了斷;三問本人否泰!”

郭嵩燾在隔壁不禁心下嘆息:若論這三問,葉名琛不算髒汙之吏,只是如此不學無術迷信鬼神,放著多少實實在在的軍政民政要務不理,一味翫忽,這份子頑鈍顢頂也真是天下少有!胡思亂想間,聽見一童子叫道:“吾神降示,設乩架來!”便聽搬乩架聲,挪沙盤聲,簌簌毛筆走紙聲……移時,頭一個童子叫道:“吾神去也!”(未完待續。)

二十四、五羊城中(四)

“送鶴駕!”是三個人的聲音,“每日常有醴酒果品供養,盼神仙時時重顧!”說得甚是齊整虔誠,一聽就知道是不知練過多少次的把式,像煞了平日下屬辭拜上司的客套……正要暗笑,隔壁葉名琛已換了官派口吻,拖著長聲咳嗽一聲,說道:“神仙給我的什麼批示?胡者夫子給我念念。”胡庸墨笑著道:“想不到鐵柺李仙也能如此風雅,是一首長短句兒呢!”說著,展紙誦道:

月冷戈壁黃沙,庚嶺岫雲掩人家。軟紅十里,秦淮月下,歌女樓舫如畫。錢塘潮信,湧浪朝天,孺子凡夫驚煞!嘯風起時,椰樹挺拔,堪嗟英雄樹無花。使君休問前程,金爐銷盡,窮通榮華。香櫞一島歸有期,彼處是海角天涯……

“兩位仙童勞累了,請回齋房用功通神。”葉名琛說道,“——庸墨、保純,據你二位看,這首詞是什麼意思呢?”

餘保純沉吟道:“據學生見識,‘月冷戈壁黃沙’,似乎指西北有事,說不定俄國在新疆又要折騰。最後一句,‘香櫞一島’,顯見是香港;‘歸有期’,似乎指收復有望。但大人間的是自己否泰歸宿,這就有點不合。”胡師爺道:“大帥能收復香港,自然是為朝廷雪恥立功,收拾金甌完全,這份功勞是大帥榮終歸站!”

“中間幾句我也在思量索解。”葉名琛口氣認真得像學生回答老師提問,“邊患內憂,中原依然繁華奢侈歌舞昇平。錢塘江潮有起有落,有人大驚小怪,所以我們不要學那些孺子凡夫。只是我這裡,也有‘堪嗟英雄樹無花’一句,看來是說我這裡蜀中無大將。難哪……收復香港我沒有那個雄心。朝廷《南京條約》剛訂過幾年,如今洋人又來換約,我哪有那個回天之力呢?我也不圖‘金爐銷盡,窮通榮華’。能平安無事。我就心滿意足。”

郭嵩燾在花廳裡聽得心裡焦躁,這麼著索解,一輩子也說不完這首長短句兒。室內的幾個人停下了話,正在喝茶。他覺得已是時機,雙手撐著椅背站起身來,向那侍女點點頭踱出花廳,站在滴水簷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不緊不慢報道:“湖南湘陰籍道光二十七年進士,候補廣州道郭嵩燾——求見制臺大人!”

“是伯琛麼?”書房裡傳來葉名琛的聲音,似乎很高興,“請進來吧!”便聽屋裡餘保純和胡庸墨也笑。

郭嵩燾移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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