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了。我趕緊招手叫計程車。
車子東拐西拐,終於到了。站在門口往裡望去,是一個半圓形的深洞,如果將整個空間縮小一千倍,或許看起來就是一個老鼠洞。只是這些老鼠洞的上面都垂著稻草。進門的正中處,狂草著三個大字:忘我廬。兩邊則題著一副對聯:大事小事名利事皆是身外事,好人壞人富貴人同為廬中人。進去後,就會發現別有洞天,洞的兩旁雜亂無章地還有一些小洞。小洞裡擺著土得掉渣的竹椅或木凳,桌子則是土磚砌成的。
就生活的兩面性而言,人人其實都是老鼠。設計這個酒吧的人顯然明白這一點。我想這人要麼是天才,要麼是精神病人。
在路上大頭就對我說過,這兒是一個宣洩的地方,在這裡儘可以胡言亂語,可以一醉方休,但千萬別談世事。剛剛從喧鬧的人世間突然來到一個老鼠洞裡,這種滋味無以言說。我像傻子一樣跟在大頭後面,走進其中一個小洞裡。
呶,長頭髮、最瀟灑的這位是建築師。大鬍子是畫家。這位是哲學系的副教授。還有那位,老盯著窗外的那位,是詩人。名字嘛,那就算了,就叫他們建築師,畫家,哲學家和詩人得了,反正就是一個代號嘛。我來為你們介紹,這是我哥們兒,正規化,記者。你們別撇嘴,他可不同於一般的記者,他是一個有思想的記者。
大頭站在屋子中央,挨個給我介紹到場的人物。這裡面的幾個人簡直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無論哪一個走在街上,都會吸引路人的目光。真不知道大頭是怎麼認識這幫人物的。幾個人點點頭,看著我,或者根本不看我。長頭髮的傢伙舉著酒杯說,管他是做什麼的,來的都是哥兒們,喝酒!
走上來就和我碰杯。碰完杯卻並不喝,直直地看著我,顯然是要看我的表現,是不是他們一路人。沒有辦法,我只好一飲而盡。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走到一邊去了。
那天,我就看著這群傻子一樣的傢伙,他們手拿著杯子,端著酒,舞著,跳著,笑著,胡言亂語著,整個一幅群魔亂舞的景象。
那個老是望著窗外的詩人很久都沒說話,這會兒端著酒杯,過來對我說,我是信基督的。你知道什麼是上帝嗎?
我搖了搖頭。詩人說,這世上原本是有上帝的,可現在,他死了。是的,很多人都以為他死了,可沒人知道,現在,我就是上帝!你也是上帝!我們大家都是上帝! 。 想看書來
第八章 愛情之惑(6)
話音未落,一旁的畫家走了過來,對我說,你甭信他的。他是個……瘋子!自認為是上帝的人都是瘋子。尼采不就瘋了嘛!這個世上根本就沒什麼上帝。只有藝術。藝術才是真正的上帝。藝術家才有天國。
詩人一聽大怒,兩人爭執起來。最後,他們的解決方案是喝酒,誰喝得多,就證明誰對。這會兒,我已經被拋到一邊了,他們不再理我,只顧喝酒賭誰是上帝了。哲學副教授則拉著大頭,不停地說著什麼,這傢伙大概很久沒有說話了,終於有說話的物件了,就不停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和想法,一個觀點還沒說完,又開始說另外一個。他縱橫捭闔,誇誇其談。可憐的大頭剛剛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立即就被打斷了。哲學副教授說,你的這個觀點是錯誤的……
我在一旁看得直樂,心想,大頭啊大頭,你也有今天啊,平常都是我找不到北的。
過了一會兒,詩人又和建築師吵起來了。這會兒,他們爭的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建築師堅持認為,農民之所以可憐,是因為他們沒有文化。詩人卻說,農民可憐是因為知識分子對他們關注不夠。作為知識分子,不應該自己喝著啤酒、品著咖啡,而坐視農民吃醃菜蘿蔔。身為知識分子,要胸懷天下,關注民生。他們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周圍就吸引了一群人。有人開始加入戰爭,也有人在一旁充當評判。一時間,裡面像美國的議會一樣吵吵鬧鬧,熱鬧非凡。
我拿著一杯啤酒,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說真的,現在對於這些話題,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一邊吃著美味品著美酒一邊可憐別人吃醃菜蘿蔔,這不是我這樣的俗人所能達到的境界。我真不明白大頭為什麼要帶我來到這樣一個地方。我現在只關心自己的事,俗事,腦子裡只有一些單調的語詞:張小田,李蠻,陶園……這些與我相關的人,他們才是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必須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轉身看看大頭,他顯然已經被哲學副教授纏住了,脫不了身,根本沒時間理我。於是,我就端著酒杯,獨自走到大廳的一個角落裡,安安靜靜地當看客。我不得不承認,雖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