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記者,見多識廣,但今天一見,仍然顯得孤陋寡聞。在這個城市生活這麼多年,居然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所在。
這時,裡面的一個洞裡,突然傳來一陣嚎哭聲,一個男人的聲音。他邊哭邊喊,姓嚴的,你以為老子怕了你,總有一天,我會收拾了你,你不要以為自己官比老子大就可以為所欲為……沒等我探頭去看,另一邊又有人在狂笑,笑得非常張狂,歇斯底里,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沒人關注他們。大家都在關注自己,都在盡情地進行自我表演。
還是想想外面的世界吧!黑夜或許已經降臨到這座城市了。可在這個洞裡,是分不出白天和黑夜的。洞裡的光明是燈光帶來的。微薄的燈光,昏黃的燈光,書寫著壓抑、曖昧和瘋狂。以前我也常去酒吧,卻沒想到酒吧也可以做得這麼奇怪。來這裡的人也都是奇怪的人。平日裡,他們隱藏在人群中,淹沒在生活中,辛辛苦苦地奔波,小心翼翼地說話,謹小慎微地做事,這會兒都出來了。他們飲酒,謾罵,號叫,哭泣,盡情地展現著真實的自己,把生活中虧欠的、委屈的、壓抑的、隱藏的部分都發洩出來。這真是個好地方,酒吧的老闆真是個天才。不是天才沒有這樣的創意。
第八章 愛情之惑(7)
不時有人從其中一個洞裡走出來,路過我的身旁,端著酒杯,帶著一身酒氣,看看我,拿起杯子,朝著我的杯子碰一下,然後,領帶歪斜,步履踉蹌,目光呆滯,嘮嘮叨叨地走了。也不斷有人衣冠楚楚地走進來,正襟危坐在桌子旁,可幾杯酒下肚,又會像剛剛走出去的人一樣,形象得到徹底改變。
那邊又有人在唱歌,女聲,唱的是那首有名的歌: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
尋尋覓覓,
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唱得不太清晰,口齒不清,勉強能夠聽出聽的什麼歌,一邊唱著,一邊嘿嘿地笑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表明她正在朝我這邊走。快到旁邊時,她又改唱了另外一首: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一隻手扶著欄杆,一隻手端著酒杯,穿過一排高高的芭蕉樹過來了,步履飄搖,如風吹荷花,走到我的身邊,竟然支援不住了,背對著我,一屁股坐在欄杆上,嘴裡還在唱:
愛人的心是玻璃做的,
一旦破碎了,就難以再癒合……
嘴裡唱著,慢慢回過頭來,目光迷離地掃了我一眼,盯著天花板說,帥哥,你也一個人喝酒啊……
這一眼對於我來說,無疑可以驚天地,泣鬼神。陶園!
她目光迷離,滿面緋紅,平日裡梳得整齊的頭髮也有些亂了。她顯然喝多了,雙手緊緊地攥著酒杯,生怕被別人奪了去。
我叫了聲,陶園!
她居然不理我,依然歪歪倒倒地往前探步,那姿勢像是在跳太空舞。我趕緊站起來,慢慢把她扶到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再次在她耳邊大聲喊,陶園!她慢慢轉過身來,看了看我,一下子倒在我懷裡。
我趕緊把她扶起來,扶她出門。一個戴著草帽的傢伙從後面追上來,先生,她還沒付賬!我掏出一張鈔票,扔過去,轉身往外走。
我幾乎是把她扛出去的。她爛醉如泥,身子已經軟了,全身上下似乎沒有一塊骨頭。出門,把她送入計程車時,她的身子動了一下,又倒了下來。看樣子我得負責到底了,就跟著坐進去。她一下子就靠過來,靠在我懷裡。
陶園!陶園!我幾乎是大叫了。
她在我懷裡掙扎了一下,開始說話。
小錢!她說。聽不太清,似乎又是小甜。
我在耳邊嚷道,什麼?你說什麼?什麼小錢?
我不要……戒指,不要項鍊……你要……明白我!她似乎拼盡了全身的勁,繼續嚷道。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司機說,去哪兒?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好。去我家?或李蠻那兒?想了想,去哪兒都不合適。我說,先開著吧。
車子就這麼往前開,出了小衚衕,上了一條大街。街上已經燈火通明,兩邊的燈光十分耀眼。一路上我都在想怎麼安置她。看著懷裡溫軟的軀體,有一瞬間,我的心裡湧起一股慾望,這種慾望像洪水一樣從下腹衝上來,不可遏止。路過一家酒店時,我突然作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