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時辰了!一個常在內閣昏天黑地,一個常在兵部夜不歸家,在家裡也是這樣!趕緊的吃完東西,洗把臉去睡了,這都子初三刻了!”
這年頭不比後世夜生活豐富的時節,杜楨和張越全都是苦命得要早起上朝的人,這麼晚睡就意味著囡囡睡不到一個時辰就要起來預備了。張越不得不暗歎銅壺滴漏在外間,一個不留神就忘了,看來沒有手錶還真是不便。於是,瞧見杜綰也剜人似的投過來嗔怒的一眼,立時意識到自己也該想到身懷六甲的妻子,於是趕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喝下了大半碗拴花小圓子,張越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道:“小五呢?”
“那丫頭最是貪睡不過,哪裡熬得住,做著夢都過通州了。”杜綰想起剛剛去小五房中瞧看,她猶如小貓似的蜷縮在一團睡得正香的情景,不覺又笑了笑“睡覺也不老成,還在做夢呢,又是埋怨你「又是惦記她家裡那位的,回頭你可少派妹夫的外差。”這是我派的麼?
張越唯有苦笑,被杜綰眼睛一瞪,只得舉雙手答應了下來。吃完了夜宵,杜楨也沒有繼續留張越長談下去,囑咐了兩句就和裘氏一塊離去了,張越自也是和杜倌一同回房。這座宅子雖是新賜,但也預先留著杜綰和小五的閨房,所以,夫妻倆進了那間屋子,他輕輕關上了門,隨即就懶洋洋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剛一直使勁摁住的呵欠一個接一個打了出來。
“你雖沒學著爹的清冷,可這幹事倩的認真勁頭還真和他一個樣,就是人後憊佾。”
張越見杜綰正眼睛閃尹!地看著他,便笑著挽著妻子往裡走。此時夜色已深,次間裡頭雖有丫頭,可也已經打起了瞌睡,張越見杜綰要叫人,就衝她搖了搖頭,放輕了腳步到了裡間。扶著人坐下。剛剛進來之前,早有婆子送了熱水在外頭,他又回身去取了水來洗臉燙腳。等夫妻兩人擁被坐在床上,他才舒舒服服地吁了一口氣,又側頭看著杜綰。“看我做什麼?”
“原本以為幾個老大人們回來了,我逕擔子總算能輕些,誰知道先生一大把年紀了卻依舊生猛,明天……不對,應該說是今天的朝會了必定少不了一番鬧騰。相形之下,我早就習慣了瞻前顧後,確實少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杜綰沒有去問所謂的生猛究竟是什麼意思,張越伸手攬過來「她也沒什麼抗拒。只是仰頭望著頂上的帳子,隨即撲哧笑了一聲:“你在外頭的綽號那麼多,還有人叫你張大膽,可歸根結底,你放不下的東西大多了,哪裡能和爹爹比?別說如今我嫁了你,他沒了後顧之憂,就是從前,他什麼時候真正怕過?就連我,小時候不知有多埋怨爹爹,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卻是真心敬重真心孺慕,他這個人,遠了不覺著,可只要一近就能體會出來……所以,哪怕是你,也勸不回爹爹來。”
“我哪敢勸他?”張越苦笑一聲,心想從小到大,無論做學問或是做大事,這位恩師兼岳父都是執拗人,八頭牛都別想拉回來,當初在山東如此,回朝之後稍好了些,可上的題奏常常有涉及時弊牽連眾多的。所以,他不知不覺把杜綰攬得緊了些,一字一句地說“我今日也有一份武舉的題奏要送上去,再加上岳父的,到時候人家肯定要說咱們翁婿就愛折騰。”
“外頭衝鋒陷陣,那是你們男人的職責所在,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料理好。只是……”杜綰想起小年夜那天最終還是保持了緘就,思量了這麼幾天,終究還是決定說出來給張越提個醒“太后的病雖說好了些,但是給太后治病的那位何大夫是之前在京城突然崛起的,此前只在江南一帶行醫,名聲倒是不小,確實在心疾上頭最是拿手。
張越沉吟一番,便記在了心裡,再沒有就此事多說什麼,只是又囑著杜綰在家裡多養著,畢竟懷胎最初最是要緊。臨到熄燈之前,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往家裡送的那口箱子,因笑道:“八珍坊的鹽漬梅味道如何?”
話音剛落,他就感到自己腰上軟肉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再一看,他就現了妻子的臉上紅得燒,瞧著異常可愛,不禁低頭吻了一記,又笑道:“這可是上回衙門裡頭正好有人光顧過的,不但有孕婦愛吃的鹽漬梅,還有對孕婦極有好處的花生板栗紅棗瓜子等等,做法和別家炒貨都不一樣,所以我尋思過年,不知不覺就買了一箱子。”“你還敢說,讓我在大伯孃面前丟了老大的臉!”“這和大伯孃有什麼關係?難道給媳婦靈東西也不行?”
看著張越那張無辜的臉,杜倌頓時恨得牙癢癢的,可手偏生被張越抓得緊緊的,只能眼看著他含笑吹了燈,隨即在耳邊低聲呢喃著讓她趕緊睡,她這才習慣地躺在他懷抱中,緩緩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