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事情都熟,聞言扭頭笑著:“要說也怪姐夫太不上心!明明就是個文化人,給孩子起名字卻不多用點心思。大姐莊裡不是有片林子嘛,上林快出生的時候大姐和姐夫還在林子裡逮老梢猴給大姐補營養呢!後來送到醫院,孩子生下來問姐夫叫什麼,他想了想,說既然是在林子裡出生的,就叫‘上林’吧!這不,後來有了老二,問他叫什麼,他連打哏都沒有,直接說既然有了上林,自然叫‘下林’!你聽聽,這倒省事!就是叫起來不好聽!”
二舅媽面板黑黑的,卻是個黑裡俏,嫁進門的時日尚短,還沒有被繁重的家務磨去美麗的光彩,又歷來會說話,聞言笑著:
“我看倒比我家的強!問他孩子叫什麼,他想了三天說叫‘張衛國’!給咱爹好一通罵。隔壁叔姥爺大名就叫做‘張衛國’,說他痴心妄想妄圖奪輩哩!他又想了三天說乾脆叫‘狗剩’,又給咱媽罵了一頓——咱莊裡不算,單咱們左近,就有三個孩子叫狗剩!天天鬧在一起玩,喊吃飯的時候倒剩下挨家挨戶的找,喊一嗓子狗剩跑出三個來!”
這卻是莊裡人家的習慣,怕孩子不好養活,取個賤名,但大家都知道是小名,等日後落戶口上學還是得改。只是如此一來有個後遺症,哪怕日後此人長到七老八十,或者飛黃騰達,除非他一輩子不踏進本村,否則進村大家給他的招呼還是小命。
想想吧,一個在鎮上,或者城裡大放異彩,官場上風生水起的人,打紅旗小轎車裡下來,沒等他雄心萬丈的四顧家鄉的土壤,路邊就會有白髮蒼蒼牙齒掉光的老頭仔細打量,打量半天或許要撮著牙花子,嘶嘶的笑:
“狗剩回來啦!”
不用十分鐘,某某家有出息的狗剩回來探親,這個訊息會傳遍全村,頓時所有人都湧來圍觀,免不了有同輩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吧?免不了有長輩吧?那些看著你長大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長輩們眯縫著眼睛,親切的叫你狗剩,回顧你過往童年的光榮事蹟,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上林後來供職的公司裡有位領導,大權在握何等風采,偶有一次,上林等人陪同他路過家鄉,領導想著衣錦還鄉,轎車開進村裡,剛剛下車沒等回家呢,立刻有人認出來,親切的在屋頂招呼:“喲,賴子回來啦!”
邊說邊拋下一根菸,領導狼狽的趕了幾步接住,是他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劣質香菸,在一眾下屬面前,別提多麼尷尬。
屋頂上正在修房子的那人還不識趣,瞅瞅他的裝扮,再瞅瞅畢恭畢敬跟隨的下屬,撇撇嘴:“擺譜啊!回家就回家吧,又不是探監,值當的帶這麼多人?”
領導哭笑不得,無奈的喊:“三叔…”別提多狼狽。
虧得上林見機快,早偷偷的溜開,到村裡的小賣部買了幾盒中檔香菸,假裝剛剛出現遞到領導手中,給聞訊趕來的鄉親們一一分發,這才避開一禍。
回到公司之後,除上林外,但凡跟隨領導回家鄉的人,後來都被他捏了個錯,要麼趕出公司,要麼趕到偏遠的下屬工廠去了。也只有上林一個,因為當時沒看到領導尷尬的一幕,後來也不跟他們談論領導的八卦,得以保全。
由此可見,名字,對人生何等重要!
如果沒有記錯,這位表弟,日後似乎考了國家公務員,進入政府部門工作。想著長大後英俊帥氣的小夥子被鄉親們一口一個‘狗剩’的叫著,上林忍俊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正在成長的小樹苗,人家需要大家多多澆水施肥啦~~~
張樂水=狗剩
儘管她浮想聯翩,回憶起日後表弟的英俊瀟灑,也改變不了險些被叫成‘狗剩’的孩子目前還是個未滿一歲的嬰兒的事實!她們正聊天,屋裡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二舅媽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匆忙洗了一把手,趕回去哄剛剛睡醒的兒子。
大舅媽掀開鍋蓋,一陣熱氣撲出,騰騰直上,帶出肉的香味,剛出鍋的饅頭香,惹得上林喉頭一陣吞嚥,真恨不能一手抓過饅頭狂啃。
不是饞,她從小就好這口——大鍋灶上剛出鍋的饅頭,熱騰騰的燙手,捧在手中不停的倒換,饞嘴貓似的小心翼翼揭下饅頭皮,塞到嘴裡,儘管被燙得直叫,卻不肯鬆手。
自家沒有這條件,想吃,只有在姥姥家。
張家因為上林的姥爺姥姥都在世,姥爺是說一不二的人,比不得秋家長輩說話不算數的情況,因此還沒有分家,全家人都在一處過日子。也因為家裡窮,大家在一起吃飯,省錢!
此時大多數人家都用上了煤炭爐。是後來廣泛流行的蜂窩爐的未進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