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狐疑,粗聲惡氣地說。
「事實上,看到妳使我吃驚得脫口而出。」
他會驚慌失措?她對那個荒謬的說法嗤之以鼻。「別開玩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他喃喃道。「我不知道妳會在那裡。」
「你不知道溫先生找我有什麼事?你只是正好出現?那種可能性有多大?」
「不大,但每天都有不可能的事發生。」
「他指望你說服我接下這份差事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微帶惱怒地說。「但我懷疑他打的是一石二鳥的算盤。至於是哪二鳥,妳得去問他了。」
「我不打算接下這份差事,所以不管是哪二鳥都無所謂,對不對?」
他突然露齒而笑。「我猜他沒料到會被拒絕,至少沒那麼快。能夠拒絕他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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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需要這個經驗。」
他佩服地說:「難怪達勒為妳神魂顛倒。能夠勇敢面對他的人也不多,他的強悍表裡一致。」
沒錯,達勒的身高將近一百九十五公分,一百零六公斤的體重都是結結實實的肌肉。但他最大的力量不是來自強健的體魄,而是來自使他異於常人的堅強決心和意志力。
她一直無法跟任何人談達勒,五年來她對他的回憶都被封閉在內心深處。他們結婚的時間不長,所以還來不及結交共同的朋友。 工作的性質使他們必須四處奔波。他們在雷諾市匆匆結婚,在阿魯巴島度了兩個星期的蜜月,之後達勒離家工作六個星期,她則待在西雅圖替客戶設計保全系統。種種原因使然,他們甚至沒有跟對方的家人見過面。
達勒死後,她前往印第安納州跟他的家人見面,跟他們一起哭泣。但他們太震驚,焦點都放在死因和經過上,沒有辦法回憶話舊。她偶爾寫信給他們,但他們在達勒生前沒來得及建立關係;達勒死後,雙方似乎都沒有那個心情了。
至於她在愛荷華州的家人雖然同情、關心她,但也無法完全隱藏他們對她和達勒前往伊朗的不以為然。她的父母、哥哥梅森和山姆、妹妹琦樂,都只想過朝九晚五、結婚生子、一輩子住在同一個市鎮、認識社群的每一個人、每週到同一家超市購物的標準郊區生活。他們不知道該拿家中這個異類怎麼辦,無法瞭解莉玫怎麼會有顆騷動不安的心,想要離開家鄉增廣見聞,想要到外地去追求冒險及刺激。
五年來她自食苦果地獨自生活,只有無法與人分享的回憶陪伴她。 悲傷有時會在孤單寂寞或午夜夢迴時湧現,使她喃喃自語達勒的名字,但她一直無法跟任何人談他。
但麥強恩認識達勒,出事時也在常他會了解的。在所有人中偏偏只有他會完全瞭解。
她沒有抗拒讓他開車送她回家;她的內疚不是他的錯。也許她需要跟他傾訴來忘卻這段傷心往事。如果知道如何跟他聯絡,她也許早就那樣做了,但在他們抵達巴黎後,他就失去了蹤影。
她凝視著擋風玻璃外的夜色。如果知道她變成什麼樣的人,達勒現在還會愛她嗎?當年他愛上的是一個勇敢堅毅、愛好冒險的年輕女子。但那段時光已經過去,她已不再冒險。
「我一直沒有謝謝你所做的一切。」她低聲說。
他驚訝地揚起眉毛,飛快地瞄了她一眼。「謝謝我?」
她覺得他似乎不只是驚訝,而且是茫然不解。「謝謝你帶我離開伊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需要解釋。「我知道我出來時是個累贅。」那段日子在她記憶中是一大片空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小屋,只記得徒步穿越寒冷黑暗的山區。精神上的創傷使她對rou體的痛楚毫無感覺。
「我答應過達勒。」
簡短的幾個字卻透著鋼鐵般的決心。
聽到達勒的名字就令她心痛。五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到她的丈夫。難忍的悲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孤寂和哀傷,但她大多隻記得他們共處的美好時光。令她遺憾的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來不及瞭解對方的一切。聽到他的名字勾起她的哀傷,但現在已不再那麼強烈,使她能夠聽出麥強恩聲音中的惆悵。沒有隨時間淡去的是她的內疚;若非她的堅持,達勒也不會接下那份使他送命的任務。
也許感到內疚的不只她而已。她原以為麥強恩是權宜行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的人,但事實證明他不是。任憑她凍死在山裡會簡便得多,但他卻信守對達勒的承諾照顧她。雖然無從猜想他的動機何在,但她還是很感激。「你以為我責怪你嗎?」她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