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從來沒有。」
她再度令他驚訝。望著他,她看到他繃緊了下顎。「也許妳應該責怪我。」他回答。
「為什麼?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逃離伊朗的艱辛旅途上,她把那晚的事回想了千百遍來接受事實。「我們根本沒辦法使他活著離開那座工廠,更不用說是伊朗了。你心裡明白,他心裡也明白。他選擇了完成任務和痛快的死。」她苦笑一下。「就像你和你的氰化物藥丸一樣。」
「叫他按下按鈕的人是我。」
「不管你說什麼,他都會按下按鈕。他是我的丈夫,我嫁給他時就知道他是個要命的英雄。」她瞭解達勒那種人,知道他會覺得必須不計代價去完成任務,代價包括他的性命在內。
麥強恩沉默不語,專心開車。她在下一個岔道把她的住址告訴他。
五年前,他們乘著哈帝從伊朗小村莊弄來的老爺車賓士在夜色中時,她也是坐在他身旁的前座,開車的他也是沉默不語。到達提倫後,哈帝就跟他們分道揚鑣。發著燒的她在悲慟和內疚的折磨下形同廢物,但麥強恩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當她被鐵釘刺傷的手臂開始發炎時,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劑抗生素替她注射。他確使她進食、睡覺,帶她越過邊界進入土耳其。她的第一波悲慟爆發時,他就在她身旁,但他沒有試圖安慰她,知道哭泣是最好的發洩。
總而言之,他對她有救命之恩。
責怪他遠比責怪自己來得容易。但當初她深深吸引達勒的堅毅個性使她在他死後只能面對事實;麥強恩帶著那項任務找上他們時,達勒想要拒絕,她卻想要接受。沒錯,達勒對爆破很在行。她對電子通訊很在行,組裝無線電或雷管或竊聽電話都難不倒她。那項任務雖然重要,但麥強恩可以在他們拒絕後找到其它能夠勝任的高手。她想要去伊朗並不是因為非她不可,而是她渴望冒險。
她從小就喜歡冒險,雲霄飛車和激流泛舟是她的最愛,高中時她甚至考慮加入炸彈拆除小組。當她改而開始研究電子和語言時,她的父母才鬆了口大氣,結果卻發現她的專長使她離家更遠,從事比當地警局炸彈拆除小組還要危險的工作。
莉玫瞭解自己的天性。她熱愛危險所帶來的緊張和刺激。她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接下那項伊朗任務,卻在追求驚險的私心中害死了達勒。要不是她,他們就會如達勒所願地在北加州海岸找尋一個家。
要不是她,達勒也不會死。因此她放棄了她熱愛的驚險生活;過那種生活必須付出的代價太高。達勒臨死前還念念不忘她的安危,她不能再滿不在乎地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否則她就太對不起達勒了。
麥強恩把車倒進她家的車道,車頭向外地把車停好。她握著大門的鑰匙下車。達勒停車時也是把車頭向外,這個簡單的預防措施可以使自己的車易於離開和不易被阻擋。
奇怪的是,她好幾年沒有動過那個念頭;只是像無數其它人一樣直接把車開進車道。但麥強恩的停車法使許多被遺忘的事一起湧現:警覺乍起、頭腦清醒、脈搏加速。她發現自己四下張望,仔細觀察暗處,用周邊視覺注意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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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強恩做出同樣的舉動,但他的檢查較快速、熟練。
「討厭。」莉玫惱火地說,沿著人行道快步走向前門的拱廊。
「討厭什麼?」他來到她身旁,默默移動位置,使他搶先一步抵達拱門。沒有刺客埋伏在那裡,倒不是說她認為會有。她只是希望她沒有注意到他在做什麼。
「討厭,跟你在一起不過半小時,我已經在找尋樹叢裡的刺客了。」
「保持警覺和注意周遭並沒有什麼不對。」
「如果我是特務或督察,那就沒有什麼不對,但我不是。我只是研發小巧機械的技術人員。只有貓可能埋伏在我的樹叢裡。」
他伸手要拿她的大門鑰匙,但遭到她的眼神阻止。「你搞得我疑神疑鬼。有任何理由這樣做嗎?」她一邊問,一邊自己用鑰匙開門。沒有災難發生,沒有槍聲,沒有爆炸。
「抱歉,習慣而已。」她出門時讓玄關的燈亮著,他好奇地往內瞧。
「你要進來嗎?我們在溫家沒機會喝到咖啡。」在聽到那些話之前,她並不知道自己打算邀請他進屋。他們的關係並不算自在,但實不相瞞,她很驚訝跟他談話竟會如此容易。他畢竟是麥強恩,不是剛帶她出去吃飯的穩重官員。
他走進屋內,警戒地抬著頭,鉅細靡遺地環顧周遭,注視她開啟玄關的衣櫃門解除保全系統。她突然有個感覺,他可以描述出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