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的‘苦蘇酒’慢慢地喝了下去。然後,輕輕以手擊了一下桌子,口內輕聲道:“一解”。
他旁邊侍立著一個青衣小帽的僮子,忙就又替他斟上一杯酒,口內奇怪道:“我就不懂,老爺子前兩天還說別人正欠著你一大筆錢,不知收不收得回來,這時不為那操心,卻還有心思在這兒喝酒。”
那老者微笑道:“是不知道收不收得回,但這個債主與眾不同,風險大,利息也大。有機會賺,為什麼我不能喝?”
看來他特別喜歡這舒城中的‘苦蘇酒’,說話間又盡了一杯。那僮子又給他滿上,笑道:“可是,這筆帳,距該還的日子已整整拖過十七天了。咱們錢莊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您怎麼還有閒心坐著?小的真是好奇了:那借錢的人是誰?每次只傳來一張紙條,畫一個四不象的東西,就算簽了字畫了押了。竟然跟老爺子您每次都是十幾萬兩銀錢的來往,還從來沒有質押的,老爺子您就不怕錢不能收回來?”
那老者笑道:“怕,怎麼不怕,但他還需要質押嗎?只他的一個名字放在那裡,只怕就已經足夠了。日子是拖得久了些,但他也有他的難處——何況,他現在不正在為我撫曲償息嗎?”
那個僮子不由目瞪口呆,也是這時才注意到樓下彈琴的那個少年,不由盯著他看去,他可從沒見過自家老爺子這麼大方過。他們家老爺子——也即這座中老者,是當地有名的徽商,也是巢湖一帶出了名的財主,‘通濟財莊’的大東家,名叫魯消——江湖人稱魯狂潮。當時宋金分割而治,也只有他錢莊上的銀票可以通行於南北。他的銀號分為‘北莊’和‘南莊’,專門用來分別打理兩處的生意。當真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他為人一生也精明過人,於銀錢來往上從不吃虧,也不輕信於人。他怎麼會這麼相信樓下那一個看來不過二十一二歲的少年?
那僮子向樓下望去,只聽那少年一段過門後已操至第二解,卻是: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