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場面一時一滯,忽聽門外有人拍巴掌道:“呀,老龍堂的大龍頭錢老居然也有如此興致,金山那麼清閒的地方不呆,今天特意跑到這破渡口來聽小曲了。我兄弟幾個路過,不知可否湊席共聽?”
小英子身子一顫,不知自己這平平常常的祖孫倆兒只唱了這麼一支小曲,為什麼會給這麼多人盯上了。
只見那老龍頭一雙老眼眯了起來,嘿然道:“沒想端木兄好興致,竟也來趕廟會了。你身邊是誰,噢——是王兄,當真幸會。身邊幾個俱是江湖少年才俊吧,恕老朽眼拙,倒不能一一識得了。”
來人一共六個。除兩個年長的外,剩下都是年輕人。當前一人正是端州端木家的端木沁陽,他身邊大漢卻是海上巨寇王饒。他二人俱是當日曾與會於寡婦酒肆‘江南武林峰會’的人。只聽端木沁陽斯文一笑,衝身邊幾個少年道:“你們可認清楚了,這位前輩就是江船九姓中的一位卓越人物,江湖口號‘宗室雙歧名士草,江船九姓美人麻’中九姓錢家的人物。他可是這兩句口號中的下一句內的第一高手,也就是九姓中的第一姓錢姓——橫行長江水道的老龍堂堂主錢綱錢老爺子了。”
那四個年輕人唯唯點頭。那錢老龍哈哈一笑,知對方意存譏刺,言辭中也就針鋒相對:“端木兄與王兄好久沒有露面了,一向窩在家中醇酒婦人。沒想,這江南局勢,自姓駱的小哥兒一劍東來後,大家都添了膽色,敢來外面行走了。”
他話裡譏刺味道更重。原來自袁老大勢壓江南之後,武林六世家並一干草莽豪雄大都被迫隱居靜養,能在袁老大眼皮子底下活動的,當真也只有“老龍堂”這一股水上堂口了。老龍堂一向做的大多是本份生意,長江水道航運、貨物堆疊上都有他們不少本錢。而這錢綱於當年南渡之時與當今太后結下過一段淵源。所以連袁辰龍也不好輕易動他。
他自視甚高,手的下工夫也足以令他自傲。老龍堂總舵開舵於金山之上,其建築大堂名為“一言堂”,堂前楹聯鑲有這麼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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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言決
敢用這副口氣說話的,自然不是等閒角色。端木沁陽哈哈一笑:“風起江南,呵呵,風起江南。我輩自然要出來試試風色了。”
店內忽有人‘哼’了一聲,卻是不知何時這小茶館裡櫃檯前已多了個伏在桌上的軍士。他似對端木等六人意存不屑。端木沁陽望了他一眼,眼中不知怎麼就滿是怨毒。
那個開始和那祖孫一起在榆樹下賣藝的戴斗笠的漢子這時也已靜靜跟到茶館裡來。他遠比那瞎老頭祖孫鎮定,自找了張偏僻的桌子坐定。端木六人入座後,一時小小茶館裡,倒也有了三四桌茶客。只聽錢綱嘿嘿一笑,冷睨了端木沁陽一眼,笑道:“奇怪,傳聞端州端木世家持家之道一向端方,嚴禁子弟聽什麼俚詞小曲兒,一向也禁絕歌舞,端木兄怎麼會對一隻小曲起了興致?”
端木沁陽貌似閒雅地用杯子蓋扇了扇面前蓋碗:“兄弟感興趣處只怕和錢老不謀而合。因為它聽著耳熟。好象這曲子有年頭沒聽人提起了。”
錢老龍冷冷一笑。
只聽端木沁陽繼續慢條斯理地道:“這個小詞,怕不什麼是新詞吧?十年之前,駱寒以垂髫之齡與江船九姓中出色人物鬥劍於南昌騰王閣,兄弟雖未與會,後來卻也聽聞,據說,那次鬥劍,倒也不是毫無由來。只為九姓中的王姓中人不知何故硬要逼迫一個姓易的少年。那駱寒代為出手,痛懲王姓。王姓中人受辱之後,遍邀錢,孟、石、柴、劉、陳六姓中好手與他放對騰王閣。此後閣中一戰,駱寒名動江湖。嘿嘿,聽說,當時九姓中王家人最倚仗的高手就是錢老的本家侄兒錢必華了。”
他手指輕輕一彈,彈去茶上漂浮的一片茶葉。——錢老龍心中一痛,侄兒必華本是他最疼愛之人,也是錢姓後代中的佼佼者。但自那次鬥劍輸後,必華侄兒就一直鬱鬱寡歡,閉門不出,幾近十年矣。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侄兒,他也不會再去找這瞎老頭兒祖孫來。
端木沁陽已知觸到此老痛處,心中得意,暗自一笑,算報了他適才譏刺之仇。
但他也不敢再深說,深知錢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文昭公親口品題過的江湖人物中,他可算是一號。文昭公曾道“江船九姓,唯餘一錢”。真把他惹翻了,可不是自己與王饒能兜得住的。想到這兒,他語音微微一頓,繼續道:“據聞鬥劍之後,閣中闃寂。那晚月華甚好,駱小哥兒以茶洗劍,留言與那姓易的少年訂了次年之約。次年,易姓少年果然攜琴而來,與駱寒一劍相會,當時那易姓少年就操琴為駱小哥兒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