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出女孩兒的身份,大表姐在家裡嬌養到十幾歲,也不愁沒有好的親事來等著罷?既然能狠下心來將十歲出頭的女孩兒送到宮裡去搏富貴,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地見一次訴一回呢?
黛玉接手家事數年,雖然在外人面前一派得體,但是在弟弟跟前,卻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她的心思雖然細膩,卻也純直,有什麼,都並不喜歡掖著藏著。
“要我說,這也是個人的心思不同罷了,姐姐又焉知那位娘娘,不是從心裡就願意如此的呢?”
黛玉搖搖頭,“算了,這個不提了。對了,倒是今兒我要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說,省親的時候,讓咱們姐弟三個也過去呢。”
林燁正喝著茶,聽了這話差點噴出去。“什麼意思?咱們不過是親戚,且又不在他們那裡住著了,幹嘛讓咱們也去?”
“我也推辭了,”黛玉一雙好看的罥煙眉微微攏著,“不過聽二舅母的意思,是貴妃的話,讓咱們也過去呢。”
林燁抬起眼皮,這話是怎麼說?元春一個深宮裡的妃子,就是自己的老孃站到她跟前,怕是她也不認得。怎麼就想到讓自己姐弟三個也去了?這裡頭莫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行了,姐姐,我知道了。”林燁想了一想,“到時候再說。”
要說起來,讓林家姐弟去賈府裡迎候元春省親,這事兒還真的就是元春的意思。
元春不算是個多聰明的女人,容貌雖美,可是宮裡是什麼地方?那是可著天下數去最不缺美人的地方,嬌柔的,端莊的,嫵媚的,豔麗的,燕瘦環肥,哪個宮妃不是各有風姿?元春在那一干美人之中,實在並不出色。
她晉位的方式,原本也不是因為容色品德。
既無聖寵,又無所出,卻身居高位,她在宮裡的日子可想而知。
元春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卻也知道,要想在宮裡站住了腳跟,除了皇帝的寵愛,那所能依仗的,便是家族的勢力了。可是說到底,榮國府最為威赫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的國公府,不過是頂著個空頭兒爵位的將軍府罷了,且那將軍的爵位,也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大伯父。
掰著手指頭思來想去,元春深深覺得,自己的身後,除過賈府外,其實還有舅舅王子騰,還有老太太的孃家史侯府,更有一個因救駕身亡的姑父。
當然,元春最初也沒把林家放在眼裡——救駕之功再高,林家姑父已經不在了,留下個十歲出頭的兒子又怎樣?還有的熬呢。
不過,那日王夫人進宮來請安,無意中說起了林家表弟竟是有個了不得的義父,元春坐不住了。
寧朗之是什麼人?
元春便是在宮裡,也是聽說過此人的。大長公主的幼子,皇帝跟前的心腹,那出身不僅尊貴,前程更是似錦。有了這樣硬的靠山,林家想要興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埋怨了自己母親幾句,元春便囑咐王夫人:“聽說林家表弟表妹都搬了回去,這怎麼成呢?他們年紀還小,正是要人照看的時候。這時候咱們府裡好生待他們,往後他們心裡也是感激的。就這麼搬走了,便是外人看著,也不像話呢。”
依著她的意思,當即就要王夫人去接了林燁姐弟回榮國府去住才好。
王夫人為難,心裡也確實不大願意,“當時老太太也處置了那幾個奴才,又好生跟他們說了半日,大家夥兒都是勸的。誰承想他們小孩子家家的,氣性那般大呢?一絲兒不吐口,就要搬回去。我這想著,既是已經搬走了,再想讓搬回來,也是個難事兒呢。”
元春長長的指甲略過鬢角,冷笑道:“母親別說什麼奴才不奴才的話了,叫我說,奴才們也該好生敲打了!”
“說什麼也是晚了。”王夫人懊悔道,“鳳丫頭現下病著,你大嫂子三妹妹幫我管著家,那也是不頂事的。奴才們的事兒也只得等鳳丫頭好了再說。如今只說林家那三個,到底怎麼著才好?”
元春沉吟片刻,嘆氣道,“罷了,等著本宮省親的時候,叫他們一併過府去。我見見他們,再說上幾句話,讓他們搬回府裡住,也就是了。”
王夫人還另有個小算計,垂了垂眼皮,“要不,我回去就說,是娘娘的意思,要在省親的時候見見他們。接了他們過府去,只說是學學省親時候的規矩。好歹留了他們住下,等到時候娘娘再一發話,再無不成的。”
元春一琢磨,倒也可以。當下母女兩個就這麼說定了,才有了後邊黛玉去榮國府時候,賈母王夫人說起來的意思。
不過,王夫人與元春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