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模樣。總而言之,閃閃只吃應自己要求而死去的海鮮。
那天,我、小猜和閃閃約到熱帶雨林餐廳吃飯。
即使只是見我和小猜,她也精心精意地盛裝打扮。紫色的小牛皮短靴,束扣精緻,一看就不是國貨。緊裹身體的黑色連衣裙上,彆著施華洛世奇的彩翼蝴蝶胸針。紫色的眼影,還鑲了假睫毛,看人忽閃忽閃的。一縷頭髮挑染成紫羅蘭色。
小猜大笑:“你這是去照婚紗照吧?這麼誇張。”
我想閃閃可能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當作魔鏡,不斷地告訴她:“噢,金閃閃,你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我不禁勸她:“其實你不必這麼浪費,你的閃亮登場只能刺激我們倆的不平衡心理,還有不健康的妒意,這對你可一點好處也沒有。”
“誰說沒好處?我一向這樣看待成功的標準:異性對你滿懷企圖,同性對你妒火中燒。所以你們這樣看待我,真是讓我很高興。”火焰美女金閃閃大言不慚地解釋道,她一挑眉毛,繼續反問,“難道以我的條件不應該有所炫耀嗎?”
我說:“作為一塊誠實的魔鏡我必須告訴你:你很美麗,但的的確確不是我認識的最美麗的女人。”
金閃閃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那,誰是第一名?”
“這重要嗎?第二名的成績也不錯呀。可惜呀可惜,你的角色相當於白雪公主的後媽,雖說是個亞軍,然而,你不僅美得次要,還不幸成了反面人物。”
第一章
一段感情成為紀念
閃閃讓我欣賞她的香水,三宅一生的味道,是我一直心折的。作為一名愛好者,我的香水大多用於收藏而非使用。香水帶給我感官刺激,但我更願意想象,它們在精美瓶子的狹小空間裡,緩慢、絕望而孤獨地散發。現在為了抑制金閃閃的自滿情緒,我冷冷地告訴閃閃,她身上有一種從良過後的漂白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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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熱帶雨林餐廳,閃閃的保留節目是頂級上素。我和小猜對此頗為不解,花一百多塊錢,只吃一個蘑菇?雖然這個蘑菇又大又厚,佔了多半個盤子,比白娘子偷給許仙吃的那個靈芝還宏偉。但是它剛被端上來,又黑又厚地墩在盤子裡,我們以為她要啃的是樹樁子。
減肥,主要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靠吃什麼,一種是靠不吃什麼——閃閃是將兩者牢牢結合,一方面吃偏方藥劑,一方面忌油忌肉,當然纖薄得恰到好處。金閃閃敢於喝下任何還在試驗期的減肥藥劑,如果喝尿美容的說法被醫學確認,我猜她也會把它當作淺橙色的香檳,陶醉萬分地一飲而盡。
到閃閃家做客,永遠吃白菜蘿蔔喝西紅柿湯,她拿自己當兔子養。我只好隔一會兒就嗍嗍自己的手指頭,算是嚐嚐肉味兒。
閃閃的剋制是以巨大成效在背後作支撐和鼓勵的。我和小猜都競爭上崗般地相互比著胖起來,穿黑像個打擂的,穿白就像膨化得特別飽滿的爆米花。而閃閃,有一雙漂亮得經得起展覽的玉腿,像櫥窗裡的模特,在冬天甚至可以穿得更少。
她總指責我和小猜對食物的不加節制,見到美食就一臉急不可待的蠢相。閃閃堅持認為,成為淑女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對食物始終保持冷漠和輕蔑。
小猜反抗說:“你就別給咱幸福的新生活丟臉了。再說了,你也別顯擺自己多輕盈,誰沒瘦過?誰以前不是皮緊緊地蒙在骨頭上?”
“就是就是,”我插嘴,“人家相撲運動員也曾經瘦得不到十斤。”
金閃閃鼻子裡噴冷氣:“對自己沒有要求的人永遠沒有進步。”
早晨一片無糖裸麥麵包,晚餐五六勺粥,午飯寬諒自己一些,也是有限度的。金閃閃的飯量永遠與“斤”這種計量單位絕緣,也不像常人那樣,按“兩”,她的計量單位是“錢”……活像把食物當成砒霜。閃閃詭辯曰:“你們倆吃飯不用錢。你們是白痴(吃)吧?”
這不會令我和小猜有受挫之感,雖然她揭露的是真相。和閃閃在一起,我們的確從不付賬,誰讓她那麼有錢?我們蹭她幾頓飯吃,等於以最和平、最溫婉的手段進行了一場短暫的打土豪、分田地運動,等於為世界的公平法則,貢獻了一點點綿薄之力。
“好了,我得走了。”熱帶雨林偽造的電閃雷鳴中,金閃閃看了一下時間。配合身上的豹紋,她戴了一塊“GUESS”的腕錶。我喜歡這個名字的牌子,“猜想”,有一種性感的暗示。閃閃看錶時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微笑,我猜想,離開之後,她另有美妙的安排。
我的猜想是對的。那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