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腳步聲,那聲音輕得幾乎讓人難以察覺,實在是因為樓梯太破舊才隱約透露出端倪。
扛著一個人都能這麼悄無聲息的,身手真是相當不錯啊,陳義武一面咂舌一面嘆氣,剛才他還聽到馮經理在衝金小姐小聲埋怨說:“你跟他交往時間不短了,搞清楚到底什麼來路沒有?怎麼能一眨眼就兇成那樣——你真當他是良配?”
“他只是,偶爾有些大男子而已。一直對我挺好的,親友也都是正經人,剛認識的時候還在部隊工作呢,挺可靠的……天晚了,快休息吧。”金玉沒正面應答,只是幫老周辯白幾句後這就麼吱吱唔唔著回了自己臥室。
說的雖然都是好話,聽牆腳的小陳卻頓時覺得心裡瓦涼瓦涼的,穿軍裝的就一定是可靠好人?合夥人兼女友都搞不清這大老闆的底細,他這小職員更不好混啊。
這廂陳義武皺眉嘆氣的同時,扛了人回房的老周同樣愁眉苦臉,這戰友一身傷病比想象中的更嚴重,一條腿化膿基本快廢了,整個人還迷迷糊糊得高燒不退,天知道他先前是怎樣硬撐下來的。
草草為他擦洗包紮之後,周純快步走到隔壁敲響了金玉的房門,等她一開門就馬上說道:“你帶了急救包的吧?借我用一下。”
出門之前周純就見識過“賢妻良母”範的金玉做事究竟有多細緻入微,旅行應急用品足足準備了一大包,感冒、發燒、痢疾、驅蚊藥,甚至連創口貼、棉花紗布、雲南白藥之類都齊備著,前幾日老周還在笑她“婆媽”,今天卻正好派上大用場。
“需要哪樣?”金玉微微一皺眉,忍了忍卻只問了這麼一句話。換個人恐怕得直接問“要來幹嘛”了,可她向來不是多嘴的人,雖然心裡有些犯嘀咕,卻也沒直接問出口。
“都給我吧。”全要了免得她去猜對方究竟是病著還是傷了。周純討好似的一笑,在說話的同時左腳向前一邁就順勢進了金玉的房。
金玉背過身沉默著開始翻找醫藥包,至於男友究竟要拿去幹什麼,她實在是問不出口。周純之前的態度是擺明了不想任何人攪事兒,即便是問了他也不會說,不僅得不到答案還會傷感情,可要真一直裝聾作啞她又有些忐忑。
她不會主動攬事去找茬,可也不希望對方攪合進什麼麻煩裡去,她相信周純是個有擔當的成年人,不會亂來,但就這樣一頭霧水的總歸有些不舒坦。
好在,趁著她找藥品的這個空茬,周純趕緊見縫插針的寬慰道:“我這,就只是偶遇了一個朋友,幫點小忙。剛才一著急嚇著你了,抱歉啊。”
見他自己搭了梯子,金玉也順著下爬,抬眼一瞟噘嘴嗔怪道:“什麼事兒得這麼小心?那眼神,真是凶死了,嚇得我心裡發慌。”
“哎,我那不是帶兵的時候吼人吼習慣了嘛,可沒針對你啊,只是條件反射而已,真的,比金子還真,”周純面帶尷尬,嘴裡卻毫不含糊的繼續插科打諢拒不透露任何□,只抬手豎起三根指頭髮誓道,“放心吧,我沒幹壞事兒。”
“真的?那就好……其實吧,我沒什麼大志向,日子不一定要過得紅紅火火,平順、安樂才是最關鍵的。”金玉那一直撲通直跳的心頓時落回了原位,她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詢問,可也希望能得一句保證,誰樂意找個不知道在涉什麼險的未婚夫?
“嗯,然後在平順的基礎上滿足親人的願望,擠兌死仇人,”周純一臉的正經與堅毅,沉聲道,“別擔心,我有分寸,相信我。”
“我信你。”金玉淺淺一笑,翻騰出醫藥包趕緊放進男友手裡,然後送他出門。
短短三個字聽在周純耳中真是說不出的甜蜜,金玉是個性格有些內斂的淑女,她不會把“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也很少撒嬌發嗲,可這樸實的態度也能說明一切——她愛他,所以信任他,哪怕只是一句簡簡單單沒任何證據的辯白,她也願意相信。
老周樂得心裡直冒粉紅泡泡,若不是心裡還掛念著隔壁病床上的兄弟,他恨不得馬上得寸進尺死賴著不走再說點好話,順帶一親芳澤。
可惜,走到門口,金玉又突然有些猶豫的拉了老週一把,輕聲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的‘壞事兒’的標準是什麼?”
保證沒幹壞事,那什麼樣的事情算是壞事呢?這每個人的標準不一樣啊。
例如,翡翠走私在業內那是常事,馮睿揚通常是樂呵呵無障礙的去看別人走私來的貨;餘蒙認為這是挖別國的牆腳毫無壓力,他只在意資金風險與人身安全;周純這傢伙更進一步了,他能很坦然的說“咱們缺錢吶,走私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