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何小南找茬的話,到了何小西嘴裡一下子就變成是因為急著去下湖了。
被這麼一堵,再想找理由不下湖都開不了口了。
鍋屋裡,正從鍋裡往外盛麵疙瘩湯的大嫂對小姑子真是服氣了。
聽到何小西的話,大哥連忙回答:“好了,飯已經好了,來得及,耽誤不了功夫。”沒有鐘錶等計時工具的年代,爭論早晚沒有什麼意義。
何小南氣鼓鼓的像個青蛙一樣。何小西卻是擺出一副大氣的,一笑置之的姿態。讓人看來就是她無理取鬧,我不跟她計較的樣子。氣鼓鼓的青蛙一下子又變成氣鼓鼓的蛤蟆。
早飯很簡單,稀稀的麵疙瘩湯和雜糧面窩頭。湯裡面有鹽,所以也沒有菜。連大醬和鹹菜都省了。
也不上桌,一個人拿一隻碗,筷子上穿幾個窩頭,找個角落邊一蹲就吃喝起來。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說道,邊吃邊跟同樣蹲牆邊吃飯的鄰居說笑幾句。
大家手裡端的都是黑瓷碗。這種碗俗稱“黑老窯”,後世都極少見到。想看的話,只能在《水滸傳》之類的古裝電視劇中看到。
這時候全村要找細白瓷,只有陸友財大伯父家還能找出幾隻茶碗來。
本地有句俚語:一棵樹,五個股,上面蹲著個黑老虎。說的就是吃飯的人手裡端著只黑碗。
花季少女的手,即使是每日都勞作個不停的何小西,也很纖細白皙。這樣一隻手,端著雖然顏色深瓷卻很細膩的碗。顏色反差巨大,使得那隻手看起來更吸引人。在牆外偷窺的陸友財,雙眼如同要粘在這手上一般。被轉身的何小西給個正著。
陸友財目光遊移,心虛躲避著何小西看過來的目光。陸友財早就來了。因為今天要幫小西家種地,興奮的一夜也沒太睡踏實。等不及做飯,早晨起來吃了一些昨晚的剩飯就跑了過來。來了也不敢進門,所以早晨小西家發生的事,他旁觀了大半場。
何小西的潑辣,讓他十分佩服。要知道他家也有一個這樣難纏的妹妹。尤其他大妹,就是被這個妹妹一路欺負著長大的。就是他也偶有吃虧。
能把跟陸二妹一樣的人懟的無言以對,太解氣了。該柔弱的時候柔弱,該剛強的時候剛強,是陸友財心裡女神一般的存在。若不是他太自卑,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真想對何小西投以“迷弟”一般愛慕的目光。
如果何小西此刻知道陸友財心裡的想法,就算那個人是自己,何小西也會告訴他:“少年,不要太天真,也不要太自以為是。這種在柔弱和剛強之間切換自如的,不是聖母表,就是綠茶表。”
陸家三房人聚集在小西家,一起往要播種的坡地去。種地之前,要對人手進行分組。兩到三個人一組。一人刨坑,一人點種,一人埋種。有人幹活利索的,點種和埋種的活能兼顧,就只需要兩個人一組。
陸友財主動要求,陸友富助理自家小弟,何小西跟他分在一組。陸友財在前面刨坑,何小西在後面埋豆種。
何小西從後面看陸友財,後背佝僂著。陸友財不駝背,他要是駝背的話前世驗兵也不會被驗上。就是有些含胸,還總是下意識地歪著頭。一緊張還結巴。就如此刻,他鼓起勇氣跟小西說話:“歇……會吧,喝……點水。”
時隔幾十年後再見陸友財,何小西的心裡不是沒有怨憤。但是看到這樣的陸友財,有點小慫,有點慌亂,何小西又有些想發笑。
“人少好吃飯,人多好乾活”,這句俚語還是很有道理的。未種的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
遠處的陸友富見到兩小“相談甚歡”,跟另一側的何小東說:“小東兄弟,以後家裡有什麼活計儘管吱聲,我讓我三弟來給你家幹。”這話就是一種試探了,求親的一種試探。
跟在陸友富身後埋豆種的陸二妹忍不住咬緊下唇。這些日子受到的教訓多了,讓她知道不能在此時胡亂插話。
大家手中的活計沒停,但都支稜著耳朵等著何小東的回答。想來應該不會有意外,何小東會同意這門親事。雖然陸友財型在形象上磕磣了點,但活計上挺能幹的。
姑娘家自己或許不太樂意。但是現在雖然提倡婚姻自由了,可誰家女兒家的婚事不還是父母兄長做主?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長得好了歹了的,又不能當吃當喝。只要人沒殘缺,能幹活才是主要的。
陸家還是很有自信,何小東會應下親事。因為他們家的日子過得,在這整個水洞村也是中上,數得著的。
只是未等何小東回答,就聽見一聲叫喊傳來。大家循聲望去,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