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敵軍滾去?那還得了,不被馬蹄踩個稀巴爛!?”鴛鴦愁了眉。
“可不,人人都這樣想,誰知道,才一眨眼工夫,遼國的騎兵隊形大亂。原來‘滾滾兵大爺’不是用來砍人,是專用來砍馬腿的。
戰後,戰場上留下千百隻少了腿的馬匹,和幾十萬枝沒射準的羽箭,看過的人,都說壯觀哪!“小翠臉紅撲撲的,說得甚是興奮。
“贏了啊……”我鬆口氣,忍不住想大笑。
阿朔終究還是用了我的方法。就說他不是一般男人吧!不會把這樣的戰術當成遊戲。
“當然贏啦,街上的老大人說:這次的勝利讓軍心大振、敵軍退守數十里,太子殿下還要趁勝追擊,消滅遼人呢!如果太子殿下真能一舉讓遼國潰不成軍,往後啊,咱們再不必擔心一到冬天,遼人就成群結隊到咱們關州搶劫糧食、燒殺擄掠了。”
“是啊,教他們看看,咱們大周可不是軟腳蝦。”鴛鴦說得義憤填膺。
這樣子很好,敵軍退守數十里,常瑄肯定要跟著阿朔去,那麼這幾天,我便可趁情勢緩和,動身回南國。
算算日子,就算僱輛馬車慢慢走,就算一到南國境內,便用方謹給的腰牌四處招搖撞騙賺銀子,到家的時候,阿煜頂多才剛到家吧?
“姑娘,那日大軍進城,你有沒有見到太子殿下?”翠兒推推手問。
看翠兒一眼,我控不住輕嘆。明明不要想的人事,偏偏就是會被堆到面前,教人閃也閃不了。
放下書冊,我睜眼說瞎話:“沒有。”
翠兒沏杯熱茶給我,熱騰騰的氤氳蒸氣撲面,輕啜一口,是上好的碧蘿春。
微怔,向來只喝油切綠茶的我,在過慣了好日子之後,竟養出貴族人家才有的品茶習慣。輕笑低頭,我發現自己才發呆了那麼一下子,茶的熱氣便不見了,香味亦淡了。
只是一下子呵……原來一下子竟能改變那麼多事。可不是嗎?我和阿朔的重逢也不過是“一下子”,偏偏那個短短的一下子便鬧騰得人心不安寧。
“聽說太子爺英武俊朗,半分不輸咱們王爺。”鴛鴦道。
“不,他再好也好不過咱們王爺。”
“怎麼說?”鴛鴦問。
“他對太子妃不如咱們王爺對王妃那般好。”
“你又知道了?”鴛鴦輕推她。
小翠正色。“我說真格兒的,王爺即使公務再繁忙,也會想辦法尋空兒回府看看王妃,他對王妃的全心全意,豈是太子爺可比?”
“你又知道關起門來,太子爺沒有和太子妃恩愛情深?”鴛鴦啐她。
“你不知道嗎?太子妃跟著太子上戰場、並肩殺敵,那是何等危險的事呀!可一下戰場,回軍營,太子從沒入過太子妃的營賬。”小翠替太子妃抱不平。
她的話勾起我的心思。阿朔和穆可楠的關係不好?
不,若是兩人關係不好,怎會夫妻雙雙上戰場?那不是代表了生不同衾死同墳,代表了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但願生生世世長相系?
小翠沒說錯,上戰場、並肩殺敵,何等危險,得需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一個女子為丈夫豁出性命?
只是小翠不懂,戰事告緊,阿朔是主帥,日理萬機、夜不成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穆可楠那般聰慧的女子,當然能夠理解。
“這話你打哪兒聽來?”鴛鴦問。
“梧桐告訴我的,王妃打發她和雙兒到營裡去伺候太子妃,說軍營裡都是男人,粗手粗腳的,肯定照料不來。”
“可不,一個女人上戰場,真了不起呢!”
鴛鴦和翠兒對話問,屋外來了人。
“殿下,請留步!”
那是常瑄的聲音,鴛鴦聽見立即起身前去開門。
我輕喚她,對她搖頭,她乖覺地停下動作,站在門邊和翠兒面面相覷。
“為什麼要我留步?你藏了什麼人,我不得一見?”
那是阿朔的聲音!
久違……酸意湧上……我吞了吞口水,把被子攢得更緊。
“殿下,常瑄稟告過了,嘉儀是屬下在途中認的義妹,她的身子不好,請殿下不要驚擾。”常瑄的語調窘促。
“什麼義妹那樣尊貴,連我也驚擾不得?”阿朔冷哼。
我可以想象阿朔那張結霜的臉,朝常瑄射過兩道銳利眼神,我也可以想象,常瑄肯定是面無表情,任由主子發惱。
輕咬唇,我居然在等待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