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鐵環不粗,吊扣上嵌著的不是獅頭,卻也有兩片厚實的鐵皮,敲擊起來照樣叮噹作響。
閶門裡頭有四間正屋加一個廳堂,兩邊還有各兩間小廂房。大閶門靠左邊,左廂房的屋簷下便是出入大閶門的過道,整個閶門的規模雖不能和東鄰的大六房閶門相比,但乍看也算是個不錯的閶門。
閶門被荒地村人叫廣祿閶門,因為富才的爺爺就叫廣祿和尚頭。
解放之前,這廣祿閶門也算是有錢人家。廣祿和尚頭曾經在固湖買有鋪子,後來生意敗了,又舉家回到了村子。那時廣祿閶門造好已多年。
廣祿閶門前,隔道是一個園子。面積不小,東邊和北邊是低矮的亂石牆。周邊種些零星的棕櫚樹和茶樹,還有一些木槿樹。茶樹和棕櫚樹都是過去留下來的。木槿花是後來扦插上去,也不多。這園子解放前屬於大六房所有。是一個專門的菜園子。現在園子被包括梅子家在內的七戶人家共同擁有,屬於自由地。
因為有這個園子的存在,廣祿閶門和大六房閶門看起來要俏亮許多。兩個閶門都是朝南,不管春夏秋冬,四季都能迎來如意的好陽光。
梅子在掃地那會,聽隔壁大六房閶門的廟腳跟娘子說,曬穀場來了一個小商販,賣衣服。梅子沒有必要添置新衣裳,更不會去小商販那裡買。她到想出去看看。
看看的想法中也藏有能不能再次遇到之揚的意思。這樣的想法讓梅子感到羞愧,也心跳,但梅子還是出去了。
離開閶門,向西走,過隔壁的三角道地,再走過幾條牆弄,便是機耕道。曬穀場在機耕道的東邊。機耕道的西邊是村前的溪流,荒地人叫它遮坑。
曬穀場上人們隔三差五地過。靠近村子的一邊,又是村裡的代銷店。代銷店門口更是滿站。攤子布在離代銷店不遠的那個位置。攤子前圍觀的,購物的,玩耍的,又擠了一幫子人。
剛到曬穀場,梅子就遇上了遠房大侄女夜開花。夜開花從另一條牆弄出來,一見梅子就親熱地招呼起來,又跑了過來。
夜開花見了梅子還有一個勾肩搭背的習慣,這也算是一種親近的表現吧。
兩人全沒要買點什麼的意思,於是無目的地一會站著,一會兒動作幾步。說著,笑著,光景很投機,也有趣。碰著有人買了自己中意的衣裳走到她們面前,她們就看看人家賣的貨色咋樣,又好好壞壞評判幾句。
與夜開花鄰居的阿文箍桶匠老婆翠花,邁著八字步喜喜樂樂從過來。翠花是四個女兒的母親,她懷前抱了一打大紅大綠的衣裳。那女人是港灣對岸的象山人。象山人性格普遍豪爽,說話也往往口無遮攔,想到什麼說什麼。如果同樣喜歡直爽的人,湊在一起倒能實打實地交往。多心眼的人,便會說她缺心眼。夜開花不算類似性格的人,但偏偏和翠花也說得來。看到翠花買了那麼多衣裳,主動湊上去罩個眼鮮。
“這是老大的,這是老二的,這是老三的。你看老四這一件好不好?”
翠花一件一件點給夜開花和梅子看。夜開花和梅子一件一件接過來,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名堂。小孩子的衣服不需要講究料子和款式,只要看著顏色閤眼,就行。
夜開花會說:“這件不好,老三面板那麼黑,你給買大紅的,穿了映不起。那件給老大,顏色太老陳……”
翠花說:“正因為她面板黑,所以一直沒穿過紅衣裳,今年子早早說好過年時要買紅衣裳穿。”
梅子不把好壞說出來,但心裡在想,翠花的眼光沒她隔壁家的廟腳跟娘子好。
再看,梅子倒看出一個破綻來,老大的那件衣裳腋下有個洞,不是破了,而是衣裳加工時出現了漏針。如果是單衣,回家自己拿了針線縫上幾針也省事。是棉襖,中間有棉絮,裡頭有夾裡,這樣便不好縫。
翠花一看,自責起自己走眼沒看清楚,於是急急返身回走,與小販計較去了。
那邊有幾個男孩在曬穀場玩打勿散(陀螺),他們都是些尚未上學讀書的孩子。一根竹棒一端繫了被撕成細條的棕櫚樹葉子,揚起來,落下去,拍打出很響的“啪啪”聲。打勿散轉得飛快。有的孩子還能將打勿散從下曬場打往上曬場,保準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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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幾個女孩子一旁看男孩們玩打勿散。其中有之瑛和之琴。之瑛也是將手搭在妹妹之琴肩頭。夜開花和梅子晃盪著走,看到孩子們玩打勿散,也有過去看看的意思。看到之瑛和之琴,夜開花便朝她們喊了起來。
“阿瑛,阿琴……”
之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