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巖就著她手喝了口藥,咳了咳說:“還是按年紀罷。”
思譚順手掏出一方絲絹給他擦擦嘴角,笑了笑說:“那可不行,雖然殷六和莫七都比我大,但也不可能叫那兩小子哥的。”
俞岱巖卻是定定看著那方錦繡絲絹,思譚一愣,才發現是自己繡了一整夜他卻說不要的那條。
“……我不會逼你要這東西的,確實難看了些,花花綠綠亂七八糟……不要也正常啦……”思譚扭著絲絹忐忑說。
俞岱巖看著思譚,認真說道:“那話絕非我心中所想,思譚……你送我的東西我從未想拒還。”
思譚抑制不住彎了嘴角:“可這條已經髒了,待我回去洗乾淨再給你。”
“好。”
“對了,可知峨眉派來人是為了何事?”思譚想起那件事便心虛不已。
俞岱巖沉思片刻,方道:“還不知。據四弟所說,那兩峨眉弟子一至武當便急尋師父去,看來事關重大。”
“兩個弟子?”
“應是滅絕師太得力之人罷,否則不會委以重任。”
“滅絕為何不親自來?”思譚最想知道還是這個。
俞岱巖想了想道:“避嫌。”
思譚略一思量也想通其中玄奧,武當時值多事之秋,滅絕若親自找上門來,免不得被誤會些甚麼。
思譚不禁砸舌道:“滅絕真是老狐狸。”
俞岱巖微微笑道:“外人面前莫要如此稱呼,滅絕師太畢竟乃一派掌門,是你我長輩。”
思譚皺皺鼻子道:“知道啦!我就在你面前這麼說而已。”
兩人一時無話,默默持勺喂藥,偶爾一個眼神相交,彼此情意流轉,沖淡傾心,妙不可言。
思譚突然想到一個很俗不可耐的問題,卻忍不住想知道:“三哥,我問你件事,你要老實回答我。”
“好。”俞岱巖見思譚神情狡黠,不禁心下好奇。
思譚暗笑一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嗯?不許騙人!”
俞岱巖頓時面上一熱,低低咳嗽了下,半晌才道:“不知道。或許是你墜入江中那刻……或許是在客棧你離我而去那刻……或許更早罷……”
思譚顯然對這答案不滿意,道:“不行,你一定要是對我一見鍾情。”
俞岱巖失笑著說:“雖然你我相遇乃是可遇不可求,但一見鍾情未免太不真實。”兩人相愛本就是相遇相識相知相思的過程,俞岱巖從來都對緣分二字相信不疑,塵緣未到,再多紅顏皆是虛幻無關,只有遇見相欣相意的那人,才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罷。
思譚不贊同道:“一見鍾情哪裡不真實了,我對你就是一見鍾情。”
鍾情於你的一切。
俞岱巖一怔,看著思譚眉眼,良久才道:“思譚,遇見你乃俞岱巖此生最幸。”
思譚喜不自勝,伸手緊抱住俞岱巖,笑的滿眼甜蜜:“三哥,我也是。”
情到濃時非會轉薄,而是沉澱至心,難褪。
俞岱巖很想伸手撫撫思譚一頭青絲,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最介懷的依舊是此事,就算彼此情意已定,他最想的依然是將她抱在懷中,捧在手心,細細呵護,長樂未央。
“思譚,我的傷,是一生也好不了的。”俞岱巖悵然道:“我連最尋常的幸福也予你不到,你可知道……”
思譚想也沒想道:“我不知道。試問,全身骨頭盡碎的是我,你是否會離我而去?”
俞岱巖頃刻間恍然明瞭,釋然道:“萬萬不會!”
思譚低笑出聲:“那,所以以後莫再糾結於此,我是上天派來照顧你一生一世的人,下輩子就輪到你照顧我了。”
她實在想不通為何會到這時空,唯一的解釋,便是與他相逢。
冥冥中自有天意,她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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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一派流嵐晴川。
思譚便是在這樣的日子裡,看見槐樹下娉婷而立的配劍女子。
“曉芙師姐,多日不見進來可好?”思譚笑意盈盈。
原來峨眉派來的兩個弟子,正是紀曉芙同貝錦儀,張三丰亦讓她二人於武當逗留幾日。
其中關節,思譚不得不細思。
紀曉芙遠遠看見思譚身影,只是不確定真的是她。畢竟思譚如今的模樣,比起往日不修邊幅實在是有如雲泥。紀曉芙細細打量了遍面前美貌女子,半晌才遲疑道:“思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