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她不能抗旨,也不敢抗旨,只能拖,她步伐很小,很小,幾乎看不出她在移動,但是宮貴妃一點也不生氣,她還是含著柔柔的笑意,如春風拂面般的笑意在等著無憂的靠近:她不急,真的不急,就這麼點的距離,她有點是耐心。
無憂的手心皆是冷汗,她真的急了起來,她和宮貴妃一樣清楚的知道,這麼點的距離拖延不了太久的時間,若是二皇子再不出現的話,只怕今天她的小命真的就要丟在這清華宮了。
而且,無憂擔心她的事會牽連到無慮,無悔和相府。
無憂擔心貴妃娘娘會給她安排一個什麼大逆不道的罪名,而她還沒有任何喊冤的地方。
這就是皇宮,這就是皇權。
並不是你說你冤,就會有人聽的,並不是你說你冤,就有人敢聽的。
如果高高在上的皇帝相信你是有冤情的,那你就是被冤枉的,如果皇帝認為你不是被冤的,那你就是罪魁禍首,不管你如何喊,都不會有人理會你一句,哪怕你將喉嚨喊破了,喊啞了,怕也沒有人會搭理你。
無憂清楚的認識這一點,所以她的心裡是真的急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今日宮貴妃要對她做的事情是經過皇帝的同意,那她被冤了,被害了,就根本無處說理,只能自認倒黴。
無憂重生之後從來沒有如此怕過,即使那日被文氏用剪刀剪著手指時,她都沒有這麼怕過,現在的她就如同又經歷了一次死亡的疼痛,如同看到前世生產時,那漫天的血色狠狠地將她淹沒,她根本是避無可避。
在此刻,所有的安排、謀算、心機,在皇權面前都顯得脆弱,不堪一擊,她所依仗的一切,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顯得蒼白而無力。
無憂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而卑微,也第一次想要拋棄她所有的理念,想做人上人,這次她不是簡單的想要變強,而是想要做人上人,至少不用再這樣將自己的生死捏在別人的手裡。
無憂的步伐異常的沉重,如同腳上有著千斤重的鐵索,每一步都預示著她越來越接近死亡。
無憂似乎看到死神在對她微笑招手,但她不能不走,額頭上開始出現細密的汗水,她就算再力持鎮靜,但是她汗水卻不受她的控制。
她就這樣束手就擒嗎?
她就這樣明知道前面是陷阱,還要跳進去嗎?
不!
絕不!
她決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無憂想了又想嗎,在這短暫的幾秒中,她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最後她還是把寶壓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現在唯一能救她的就是太后,希望二皇子能搬動太后,而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無憂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她停下腳步,對著貴妃娘娘跪下去,大笑起來,聲音高昂,而響亮,她一直笑,不停的笑,笑到眼淚都落了下來,彷彿她遭遇了人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宮貴妃先是一怔,然後又是柔柔一笑,輕輕地問道:“你笑什麼?”
無憂又笑了幾聲,似乎無法控制的樣子:“看到娘娘,無憂想到了曾經看到過的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宮貴妃還是好脾氣的問道,不顧一旁宮女太監的蹙眉。
無憂淡淡的道,“娘娘真的想聽民女想到的事情?”
“有何不可?”宮貴妃摸了摸她豔麗的指甲,對一個必死之人的話,聽一下有什麼不可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最喜歡聽將死之人的話了。
這個世界失敗的人比成功的人,更值得學習,而她從一個小小的宮女爬到貴妃的位置,就是因為她從來不輕視任何失敗者的經驗,她是一個很善於從失敗者身上學習經驗的人。
她並不怕此事最後她會無法收場,因為她已經得到了皇上的意思,今天要處置蘇無憂的不單是她,還有當今的天子,除了太后,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就是皇后也不能。
宮貴妃可不認為太后會為了一個商賈之女出頭,即使太后和相府的老夫人曾經有那麼點交情,因為太后還不想薄了皇上的面子。
所以宮貴妃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無憂拖點時間,她其實是享受獵物在垂死前的掙扎,看在眼裡總覺得非常的有趣——這就是做上位者的樂趣,也不忘她兢兢業業這麼些年,小心謹慎的爬上貴妃位置。
宮貴妃的心思,無憂自然猜出了那麼點,她雙眼微睜,瞧著宮貴妃慢慢地說道,她的語速很慢,語調很輕,甚至帶點縹緲:“民女曾經在樹上看到過這麼一個有趣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