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祁修年比誰都清楚,她篤定的站直身體讓他踩上她的肩膀,他於心不忍,她卻甘願被壓在腳下。這樣一位至真至誠的女子,他豈能還說她是鐵石心腸?
他微微一笑,釋懷了,也許她的選擇有她的道理,即使她不願陪他一同躍上頂峰,但她會在某個地方默默支援他,用她獨有的方式鼓舞他。
“朕……明日返京。”祁修年斟滿酒,鄭重警告道:“如果朕的勝利是踩踏在你的屍體上,那這個皇帝不做也罷。”
葉思蕊怔了怔,而後明媚大笑:“放心吧,我還沒活夠呢,除非是你派人暗殺我,否則我肯定長命百歲。”
祁修年勉強扯起嘴角,眸中掠過滿滿地不捨:“朕不在你身邊,好好照顧自己。”
葉思蕊凝視著他,險些為這句話掉下眼淚,眼淚在眼眶中滾了滾,又硬生生咽回喉嚨,吞入胃中,即刻轉化成不以為然的大笑容:“這話說的,平時都是我在照顧你好不好?”
祁修年無心說笑,因為吱吱還欠他一個交代,關於孩子的交代:“三年,無論朕有多想念你,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倘若有何想說的事,今日不說,你唯有等三年後了……”
葉思蕊下意識摸了摸小腹……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真相,可……“這樣啊,如果皇上能給我留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就再好不過了,但你這麼摳門,三百兩也可以。”
“……”祁修年對她真是無奈到無語,他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憤恨地拍在桌上:“一張一千兩,都給你,拿去拿去。”
葉思蕊則故作貪財地數了數:“十二張?……難道是我從老鴇子那要回來的銀票?”
祁修年不悅地撇開頭:“正是,買你初夜的銀兩,自當朕花錢逛窯子了。”
葉思蕊知道他在鬧脾氣,但孩子的事不能說,說了他肯定不走,或者索性把自己遣送回宮,她可不敢冒險一試。
她美滋滋地將銀票揣入懷裡:“謝了啊,花不完再還給你,嘿嘿。”
“怎麼花朕不管,但每支出一筆必須記賬,否則三年後如數奉還。”祁修年並非故意刁難,只是他不能參與孩子的出生,但至少讓他有個可以回味的流水賬。
葉思蕊輕應了聲,她倒沒多想,畢竟是當慣刑警的人,走到哪都要開一大堆發票回警隊報賬,否則就她那點工資根本不夠請線人吃飯的飯錢。皇上的錢就是國庫的錢,花國家的錢,為國家辦事,偶爾買點自己需要的東西,也不算太假公濟私吧?
她將一隻油悶大蝦夾到祁修年碟中:“嚐嚐我的手藝,咱倆難得心平氣和地吃一頓飯。”
祁修年一想也是,他倆最愛在飯桌上鬥嘴,吃飯跟吵架似地,今日就安安靜靜地吃飯好了,不過他剛拿起筷子,就開始找茬:“……蝦皮未剝掉。”
葉思蕊瞅了一眼,並未嚮往常一樣大發牢騷,而是放下碗筷,移過小碟,將蝦皮一點一點剝離蝦肉,她的動作既認真又緩慢,畢竟這是一頓臨行餐,她日後想罵人都沒物件了。
祁修年展現一副享受其中的姿態,天底下只有這個女子對他好,他才會感動,才會莫名其妙的會心一笑,真是奇怪的感覺。
葉思蕊雙手沾滿油,索性提起蝦尾巴遞到他嘴邊,祁修年一口咬住,連帶她的手指一同含在齒間,葉思蕊抽了抽手,可他依舊咬住不放,還傳出隱隱的疼痛。葉思蕊本想罵他,但他的舌尖卻輕柔地滑過她指尖,一種無法言語的傷感蔓延開來,她竭力將自己從那種壓抑的情緒中抽出,但還是失敗了,大顆的淚水滑落臉頰,她真的不想哭,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根本沒什麼好哭的啊喂!
祁修年鬆了口,悠悠抬手,拭去她眼底的淚滴,分明都在不捨,卻非要離別,她雖然刻意不提,但他心知肚明,就因為他們中間還夾著另一個男人,所以形成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
“朕等你,無論三年還是五載,八年或是十載,今生只等你一人。”
葉思蕊使勁吸了一口氣,本意是想停止哭泣,淚水卻傾瀉而出,甚至哭得泣不成聲。
祁修年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為何要讓他懂得什麼是愛,又得不到愛,坐擁天下的他,為何會這般悲悲慼慼。
葉思蕊警告自己不要這麼失控,不要心軟,可她居然在這一刻真有些不願放手,不知那種感情算不算愛情,但知道心很疼,就連呼吸都會抽痛,好似將一根根針吸入肺中,扎得她體無完膚,支離破碎。
“莫哭了,對身子不好。”祁修年順了順她脊背,她畢竟有孕在身,情緒不易起伏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