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鈴聲,蘇曼猶豫了下,還是掏出了鑰匙,插進去後,鑰匙一轉,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往常陶家夫妻臨時出門的話,門只是隨手關上,像是今天這樣,鎖死兩圈半,都會提前跟她打招呼。
門應聲而開,客廳一如既往的整潔,不對,蘇曼一眼看到了茶几上的小箱,還有上面的一封信。
眼皮簡直在跳芭蕾舞,還在做著難度最高的黑天鵝32轉。
蘇曼隨手關上門,慢慢的走了過去,坐在沙發裡,小心的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只有四個字——曼曼親啟。
蘇曼展開信,裡面卻也沒有比封皮多幾個字:今日一別,有緣再見。
蘇曼死死的瞪住這八個字,反反覆覆卻還是隻有八個字,勁拔有力,分明是陶先生親筆。
字跡一點點的變的模糊,蘇曼仰起頭,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淚水依然洶湧而出,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許哭,沒什麼好哭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麼,你一個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底襲上,將近一年的時間,卻只換來了這八個字!他們去了哪裡,以後如何聯絡,統統沒有說。
蘇曼心底一片炎涼,在他們眼中,自己始終是個陌生人麼?
枯坐了不知道多久,手裡的信紙已經溼了大半,那八個字已經被淚水泡的模糊不清,蘇曼深呼吸一口氣,把信紙重新疊好,放到了一邊,注意力回到了箱子上。
這是個小小的木匣,只有巴掌大小,卻十分精緻,四周都用銅片鎖了邊,中間更是精巧的搭扣。
蘇曼食指輕彈,盒蓋應聲而開,看到了裡面的東西,她微微一怔,紅色絲絨布上,左右各有一物,壁壘分明。
而且這兩個她都很熟悉。
蘇曼先拿起了右邊的物件,那是一個玉鐲子,晶瑩剔透光滑流轉,因為傳承的夠久,被養的似乎有了靈性,她記得很清楚,陶太太曾經對她講過,這個鐲子是傳女不傳媳的,可惜——
可惜的後面陶太太只嘆了口氣,蘇曼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惜她媽媽被逐出家門,現在也只能傳給兒媳了。
現在鐲子在這裡,是等於承認了她的身份了麼?
那為什麼還要不辭而別!
蘇曼心中怒氣驟生,一把抓起了左邊的淺黃色物件,這是陶先生珍藏的一塊壽山石,因為天生形似貔貅,珍貴無比,他一直不捨得動手,只說一定要想好了字再刻章。
壽山石翻了過來,蘇曼一眼看到了底上刻的四個字,雖然是反字,蘇曼依然清晰的認出了,那分明是蘇曼之印!
蘇曼,蘇曼——
原來他們真的知道了。
蘇曼看著面前的兩個禮物,心中怨恨更甚,一個送了家傳的鐲子,一個給了親手刻的私印,難道她就眼皮子淺的只貪圖這麼點東西麼!
蘇曼憤憤的把東西都丟回到了盒子裡,口袋裡的鑰匙也丟了進去,猛地站起身,打定主意,半根針線也不拿陶家的。
走到門口,腳步卻越來越慢,想著以後再也不能來了,蘇曼終究還是不捨得,她嘆口氣,自我安慰著,算了,就再看一眼,一眼就好。
先去了二人的臥室,這裡她後來進了不少次,陶太太對臥室的佈局十分講究,臥室裡的花花草草不可以多,只能養一盆,多了臥室太潮溼,對身體不好,香爐一定要設在床腳,遠離頭的地方。
蘇曼眼一定,這個香爐,怎麼擺在了床頭,她皺眉走了過去,習慣性的搬起了香爐,卻見香爐下另有一張秀氣十足的便箋,密密麻麻的寫了不知道多少字。
“曼曼,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女孩子,還是打扮漂漂亮亮的才好——”
“老大家的又要生了,我們去照顧孩子了,等孩子大些就回來。”
“這裡是你舅舅的tel,還有電子郵箱,msn,千萬別告訴老頭子,他脾氣又臭又硬,講不通。”
蘇曼一下呆住了,驀然笑出聲來,把便箋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了。
她心中一動,連外婆都知道給她留訊息,外公呢?
在外婆面前,她和外公始終不遠不近,私下裡卻結成了統一抗戰聯盟,她給外公偷渡過不少外婆禁食的東西呢!
蘇曼迫不及待的衝到了書房,一眼看到了書桌上被打成捆的畫軸,足足二三十個。
蘇曼小心的展開了第一個,卻是當初陶先生為了哄她開心畫的白菜蘿蔔,現在上面已經加上了題字——贈愛孫蘇曼,於辛巳年甲午月。
蘇曼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