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給家中學子準備的,從啟蒙開始,到金榜題名,才取出來喝掉。”
頓了下,蘇曼笑眯眯的道:“女兒紅就更有意思了,誰家生了女兒,埋一罈在樹下面,等女兒出嫁的時候,把酒挖出來喝掉——”
一眾年輕人聽得雙眼發亮,沒想到這一罈子酒裡還有這麼多故事。
蘇曼嫣然一笑:“其實哪一種名酒又沒有故事呢,像是朗姆酒,以前不就是赫赫有名的海盜酒嗎?”
小安德魯扶著酒罈,迫不及待的揭開了上面的泥封,就要去嘗一嘗這花雕的味道。
蘇曼眉頭一皺,阻止道:“且慢!”
她回頭看向了一旁目不斜視的侍者,要求道:“你們店有熱酒的器皿吧,怎麼不拿出來?”
年輕的侍者一怔,連忙道歉:“抱歉,我這就去取!”
他彬彬有禮的出了包廂,小跑著進入到了後廚之中,一眼看到了端起鐵鍋,正在裝菜的阿流,立刻喊道:“阿流哥!滿庭芳的客人要求送上溫酒的器皿!”
喚作阿流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出頭,肩寬腰瘦,雪白的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了結實的小臂,隨著他的動作,上面的肌肉一跳一跳,動感十足。
他沉穩的抬起眼,臉上閃過一抹意外,他拿起了旁邊的餐單,又看了一眼。
醬爆鱔背,東坡肉,龍井蝦仁,一干眼熟能詳的菜譜,最後更是要求了個蟹粉拌飯。
不是老食客不會這麼點。
別看他今年剛剛二十四歲,在天香樓卻已經做足了十年,從學徒熬起,一步步的,到現在力擔一桌席面,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連孫大師傅都拍著他的肩膀說,“阿流,我這點手藝可是都教給你了,這次你可一定要爭氣點!”
阿流抿了抿嘴巴,任何地方,都有窮有富,在這富庶之地,香港更是貧富分化十分嚴重。
他自幼喪父,母親積勞成疾,臥病在床,家裡連醫藥費都出不起,他最後只得輟學。
正常情況,他這樣連中學都沒有畢業的少年郎,只能進入工廠或者建築工地做最下等的力工,像是他的父母一樣,辛辛苦苦的從早做到晚,攢上三輩子錢也買不到城區的一間屋!
阿流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過了,託了幾十年的老街坊,找了天香樓的這一份工,幸好他生的高大,平時又寡言,若說是十八歲,也有人信的。
苦苦的做了十年,終於見到了出頭之日,昨天去參加了往日的同學會,那幫已經逐漸模糊的面孔,一個個變的意氣風發,打扮的新潮入時,開著時尚名車,只有他,一襲簡單的白襯衣,加上普普通通的牛仔褲,坐著公共巴士而來。
在同學們互相交換名片的時候,他只能擺擺手,一個酒店的廚工,能有什麼名片。
心裡,總還是有那麼一點失落吧!
阿流對不久後的盛事越發期待,孫師傅說了,那是可以讓鯉魚越過龍門的地方。
只要他表現優越,回來後,就可以去隨便一家酒樓,擔任主廚。
阿流的心中一片火熱,滿腔的心思都傾注在了上面。
只是他心中怎樣,面上還是一貫的沉穩,不然當年十幾個學徒工,熬過十年的,不會只剩下他一個。
要問阿流在這世界上最感激的是誰,自然是帶他入行,又手把手的教他學會每一個招牌菜的孫大師傅。
只是,孫大師傅有一點卻為他不喜。
在阿流看來,進店就是客,無論貴賤,不分老幼,客人點了菜,他就要全心全意的為客人服務。
可孫大師傅卻不這樣想,孫師傅再三跟他強調了,樓上有兩個包間,能進到那兩個包間的非富即貴,一定要好生招待。
以往,這兩個包間的客人,孫師傅都是不假他人之手,親自下廚。
只是自從去年過年的時候,孫師傅病了一場,他頂上一次後,孫師傅對他大為放心,偶爾也就交給他來操作了。
阿流心中不以為然,明面上照樣做好每一個菜,暗地裡卻下了絆子,交代包間的幾個服務生,給客人推薦菜品的時候,什麼貴就推什麼,反正能進這兩個包間的客人,都是富得流油的主,人傻,錢多。
阿流以為今天的客人也會如此,他甚至把魚翅都提前拿出來泡上了。
說老實話,香港的魚翅很貴,質量也一般,上酒店吃魚翅,很多人不過為了彰顯身份,其實味道很難出彩。
反正經常都是幾多人分食一盅,一人兩三口也就沒了,根本也品不出好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