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奔騰,風吼之聲如雷鳴般響著。我十分不安,怕維娜會回不去,但,維娜對那風雨恍如未覺,仍然輕快的擺著碗筷,輕快的唱著她那支美麗的小歌。
“我們一起吃過晚餐,燃上了煤油燈。屋外的風聲是更加可怕了。維娜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想看看屋外的情形,風從小縫中直撲進來,煤油燈立即滅了。狂風向室內怒卷而來,門似乎關不上了,我跑過去,幫助維娜把門重新闔上,費了大力和風掙扎,才把門扣上。維娜摸索著燃起煤油燈,我才發現我的手臂上被釘子劃破了一塊,正流著血,她趕過來,一看到我的傷口,她的臉就變白了,她俯下頭,用嘴吸吮傷口,她的嘴唇清涼柔軟,一經接觸到我的面板,就使我全身掠過一陣輕微的顫慄。她抬起頭注視我,我在她的大眼睛裡看到原始的,野性的火焰,她的嘴唇上沾染了一滴我手臂上的血,鮮紅而刺目。我凝視著她,直到煤油燈的火焰終於被窗縫中的風撲滅,我覺得自己拉了她一下,然後,她柔軟的身子緊貼著我,小小的,結實的身體在我懷中如一塊燒紅的烙鐵……窗外,風雨是更加大了。”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颱風早已過去,窗子大開著,室內和往日一樣,整理得清清爽爽,桌上放著早餐。我起了床,她從門外進來,對我展顏微笑。她沒有提昨夜的事,好像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過,我們一塊兒吃早餐,然後我去上課,她去洗衣服。看她的樣子,那件發生的事似乎毫無關係,我不大明瞭他們山地人對貞操的看法,我想,可能他們是不重視的,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在這方面竟比文明人更加保守。“維娜依然早來晚歸,安分守己的做著她自己的工作,她從不向我提起未來的保證,更沒有和我談過‘愛情’,只是,她顯得更加歡快活潑,她那支小歌,變得刻不離口,每次,當我聽到她磁性的歌喉,總會引起一種朦朧的、幸福的感覺,隱居在這深山幽谷之中,有維娜這樣的少女相伴,人生,還要渴求什麼呢?我幾乎已找到了我一直尋求的境界,那種與世無爭的安詳歲月。可是,接著,暑假來臨了。
“當我下山的前夕,維娜給我燒了一隻雞送行,還偷來了一瓶她家裡自制的米酒。她的酒量比我好,但我們都喝得醺醺然。那是第一次,她對我說了幾句情話,她說:
“‘你走了,我每天到這裡來等你,你不會不回來吧?’
“‘你放心!’我說,撫摸她的頭髮、面頰。於是,她縱身投入我的懷裡,她的胳膊如兩條有力的藤蔓,她渾身都燃著火,炙熱而激烈……”我下山後,剛好趕上我三姐的婚禮,她嫁了一個年輕的工程師。由於三姐的結婚,我成了親友們矚目和關心的物件,父親鼓勵我早日成家,妹妹們竟然為我大作起媒,整整一個暑假,我就陷在大家好意的安排裡,我被動的認識了好幾個女孩子,還幾乎被其中一個所捕捉。但我實在不想談婚姻,我怕負擔家庭,也怕生兒育女。所以,暑假一完,我就逃難似的回到了山上。“重回到山上,維娜果然在我的小屋中等我,兩個月不見,她看來蒼白憔悴。猛一見到我,她對我撲來,把她的頭埋在我懷裡,她在我懷中揉擦、喊叫、反覆的說: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等她平靜下去,然後托起她的頭來,她竟淚眼婆娑。她凝視我,又哭又笑,又說又叫,然後,她跳開去,為我起火煮飯,她工作著,唱著歌,像個突然從冬眠中醒過來的昆蟲,一睜眼發現有那麼好的陽光,必須活動歡唱一番,以表示其內心的興奮。“到山上的第二天,林校長出其不意的來看我,維娜恰好不在屋裡,林校長坐定後,竟對我提出一個大大出我意外的問題:”‘聽說,你有意思要娶維娜,是嗎?’
“我大吃了一驚,老實說,我從沒有轉過要娶維娜的念頭。我抗議的說:”‘誰說的?’“‘維娜。’”‘維娜?’我皺起了眉:“她說了些什麼?‘
“‘她堅信你會娶她。’林校長說,深沉的望著我,接著,他嘆口氣說:”你知不知道你走後發生的事?維娜有了孕,她的父親鞭打她,一直鞭打到她流產,她父親討厭平地人,認為你佔了維娜的便宜。維娜卻堅信你會回來,會娶她。‘他看著我,搖了搖頭說:“老實說,如果我是你,我這次就不回到山上來了!’”我瞿然而驚,當然,我不可能娶維娜,無論如何,維娜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山地村姑,我怎能娶她為妻子呢?如果我這樣做了,我的父母會怎樣說?我的姐妹又會怎樣說?而且,我也從沒有想到要娶她,娶一個山地女孩子!這未免太荒謬了!“‘林校長,’我勉強的說:”關於這件事,我想我願意給她家裡一點錢,至於婚姻,不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