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了起來,是一個委託人詢問他那案子的進展,他應付了兩句放回手機。那時內地BB機剛剛在普及,手機還是個稀罕之物。抬頭卻看到那對中年夫婦略顯驚愕的臉,緊接著話也多了起來。一唱一和滔滔不絕的抱怨政府和社會的不公平,害得他們中年下崗,流落街頭,堂堂的國營大企業的工人在這寒冬臘月成了販夫走卒。惟誠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他的精神遊離不定,心裡卻沒有多少能體會。
車又過了古熊,這輛車是個慢車,逢站必停,這條線惟誠曾有軍校畢業後五年間來來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次。
他在南京長大,童年雖然清貧但因為母親仍然充滿溫暖。考大學的前半年,久病臥床的母親去世了,惟誠精神也崩潰了,於是老父動員了可以動員的一切力量,歷時兩個月,修復了惟誠的理智和鬥志,使他繼續擠上高考的獨木橋,成績出來雖不理想,但也有足夠的理由得到了大家的諒解。於是這個少年時以清華北大為目標理想的青年,在那一年的早些時候被西北的一所軍隊院校錄取了,這不禁讓老父顧澤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來這種學校不僅連褲衩襪子都不用他操心,而且還有幾十塊的津貼。還間接的實現了他一直堅持的“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偉大理想。
就這樣,惟誠這當時一營養不甚良好的文弱書生被那個部隊院校所謂的大熔爐結結實實的折磨摔打了四年,鍛造成了一個挺拔結實、英俊標緻青、春煥發的大好青年,又分回了離金陵不遠的一個江南小城市郊的一個軍用機場,在那裡談了戀愛,結婚生女,水深火熱的過了清貧的幾年。終於忍無可忍,用疑兵之計金蟬脫殼去了特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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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深圳兩年多期間回來過幾次,每次回家心中滿是嬌妻愛女,心咚咚的跳著,巴不得立即出現在她們的面前,絕不會選擇這種慢的好似有軌電車般的區間火車。但是這一次,惟誠的心情確實一步一躊躇,一步一惶恐,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雖然他下了足夠的決心,但是仍然希望那一刻來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這一個月內發生的事的真實性。
惟誠二十大幾了才展開了他的初戀,但這並不代表惟誠沒有吸引異性的外表和才幹,只怪他把他錄取的那個設在西北白鹿原上的又偏又土的部隊院校裡,活躍著一批精力旺盛食條令不化的學員派老古板,對學員談戀愛及相關事宜毫不手軟的予以徹底打擊。
剛入校那年金秋,第一個熱情洋溢的開學典禮上,忽然插播一條新聞,宣佈一個遣返命令,一對大二的成都兵戀人在水房裡長時間的*纏綿期間恰被政委帶隊查房時撞見,於是被宣佈遣返原籍,這個冰冷的遣返命令無疑給臺下幾千名沸騰的荷爾蒙們澆了一瓢透骨的冰水,也徹底扼殺了包括顧惟誠在內的許多優秀青年浪漫的軍旅春夢。
就這樣,惟誠就像一塊蘊藏豐富石油卻從未經開發的科威特地皮,分配來到了機場,隨時準備著有誰掄起一搞頭就造成一次愛情井噴。
機場遠離市區,地廣人稀,剛來的時候惟誠幾乎對愛情的萌芽放棄了任何希望,可就在此時,滿口無錫口音五短身材的沈主任出現了。
原來他有一千金正在籌備成人高考,那時像惟誠這樣剛出爐的理工本科生還是稀有資源,因此沈主任屈尊一顧茅廬請他指點自己的千金。惟誠受寵若驚,沒有任何理由也不敢有任何理由的答應了。當他在約定的那個傍晚跨進沈主任家大門的時候,抬眼正見到一個穿牙白色棉毛衫的女孩從裡面的房裡探出半個身子往門口望,在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惟誠知道愛情的井噴已經不可避免了。這個女孩就是沈嘉。
惟誠實在想不通,滿臉青胡茬子的沈主任如何會生出如此眉清目秀面板白皙的女兒。在那個白鹿原上的軍校牆內只有幾百個無論如何都要靠想象力來修復整容的理工科女生,即使被稱為校花的那個大連籍女生一轉頭,那口複合型齙牙再配合上一口粗放的大連腔也足以讓人退避三舍,扼腕痛惜。時間越久。院裡的青年越加確認真正的完美實際上是不存在的;更別提牆外那些頭上插著避雷針的常年缺水洗澡的陝西黃臉農婦,更是足以扼殺了莘莘學子對女性的想象空間。
這一會兒出現的沈嘉大幅度突破了這些年來惟誠形成的審美標準,使他一時間如見天人,難以適應。接下來的三個月,惟誠一直暗暗把她作為自己初戀的一部分,雖然那期間他只是覺得自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他還是在每次授業解惑之後留出一定的時間來展示他理想的人生,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在女孩子面前有如此豐富的幽默才華,常常逗得沈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