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看因強忍憤怒而渾身僵硬的泉,似是明白了兒子討厭自己這樣說他的父親。
她傷感地閉起眼睛,輕嘆一聲——
“他的眼眸,看起來總是那麼悲傷。我們在周圍強烈的反對下,不顧一切私奔,生下了你。我們原以為可以得到幸福,可是,他卻過得一點也不幸福,然後我……”
她費勁地嚥了一下,喉嚨間擠出最不想說的一句話——
“因為渴望能將他佔為己有,就把他殺了。”
聽到那個“殺”字,泉的齒縫間又一次傳出輕微的“咯吱”聲。
母親看了泉一眼,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繼續說道:“只要能把他佔為己有,要我做什麼都行——即使會讓心愛的兒子遭受到不幸。要我做什麼都在所不惜。”
“我不懂……”
終於不能抑制憤怒,面對殺了自己從小敬愛的爸爸的媽媽,他厲聲質問:“我不懂你為何要這樣!你這樣做,不覺得太自私了嗎!”
“是啊……”
一行清淚從母親的臉上滑落,她的聲音彷彿是從凍透的冰窟中傳出來的一般,冰冷地顫抖著。
“你說的沒錯。……就算他希望死在我的手裡,我也應該還有其它方法可以用才對。”
她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滿含歉意的眼睛望著泉……
“拓人,雖然我以一個母親來講,沒有資格做一個人,但只有這點我還懂。”
接下來,晃司覺得,母親的話完全是說給他聽的。
“若這是我一生一次的真愛,為了對方,我可以不顧一切為他做任何事。如果不想離開他,就要去考慮如何不離開他就能解決事情。如果怕自己成為對方的負擔,就要儘量讓自己不要變成一種負擔。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那只是姑息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去愛,就不會有什麼做不到的事。這樣的努力都做不到的話,那什麼才叫一生一次的愛?只會彼此傷害對方的愛,這不叫做愛,只是太任性罷了。”
晃司的血,因母親的話而沸騰起來。心臟在猛烈地跳動,那激烈的跳動令他一手抱住骨折過的左肩,一手抱住被玻璃碎片刺穿過的右肩——
是啊,不要讓自己變成一種負擔,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只會傷害對方的愛,不叫做愛,只是太任性罷了。
這時,母親站起來,雙手伸向自己的兒子,終於抑制不住地哭出了聲。
她繞過茶几來到泉的面前,將泉的頭緊抱在胸前,親吻著他濃密的黑髮,淚珠順著髮絲滾滾而下。
“當拓人你為了保護爸爸而衝出來時,我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哪有什麼在所不惜的道理,你就是我愛他的證據!……我是如此的愛他!……對不起……拓人……很痛對不對?一定很痛對不對?……拓人……對不起……”
母親的眼淚一點點溶解著泉心中的堅冰。
——原諒她!原諒她!
他在心中熱切地高喊,極力說服那顆倔強的心接受媽媽。
畢竟她是自己的母親,是在這世上除了弟弟和妹妹之外唯一的親人,是唯一能給予自己愛的人。她的歸來是自己的幸運,從此再也不會孤孤單單的,又有一個溫暖的家可以回去了,弟弟妹妹也可以回來了。
一個有母親的家——多好啊!
“再見了……”
當泉還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時,母親卻說出了告別的話語。
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地看著媽媽走出了屋子,消失在門外。剛才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個夢——一切都太不真實。
晃司站在窗前看著母親在樓下上了一輛計程車。車停了一會兒才開走。晃司心中一動,對泉說:“泉,我覺得……她搞不好會去死。”
“你說……什麼?”
泉像突然從夢中驚醒。
“也許,她真的是要告訴你這些事,才熬過這十二年活下來的。所以,既然心願已了,現在當然沒有理由再活下去。”
晃司推測道。
泉跳起來朝門口衝去。晃司一把拉住他,說了句“騎摩托車去追的話還來得及!”拽著泉的胳膊向車庫跑去。
(5)
摩托車在車流中像一條靈活的蛇蜿蜒前進。
泉緊緊摟著晃司的腰伏在他的背上。
晃司寬闊的肩膀遮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無法看到前面的車。
“是一輛什麼樣的車?”
他焦急地問。
“我記得是咖啡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