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而來,也許這個時空,還不止千年。她的心,和她的靈魂,早已被打磨得無比衰老。衰老到明知他其實沒有壞心,可依然不能釋懷。
那麼痛。
那麼難堪。
無法言說。
他們相擁著,如曾經最好的時候。
他討好得無比艱難:“那個,媚香,不是好東西,我毀了它,再也不用了,好不好?”
她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層水霧:“好。”她回應得很爽快,聽起來彷彿是沒有生氣。
可他知道,她不是生氣,而是心寒。他能感覺得到。他環住她纖細的腰,聲音低而沉:“寒渡……你現在是不是在心裡罵我混蛋?你要是想罵,就罵出來。不要憋在心裡,那樣會很難受的……”
她心裡一酸,再一暖,滋味淒寒又美好,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
卻委屈,委屈得想哭。
她以為只是想想而已,卻是一低頭,眼淚就灑落在他的肩膀。彷彿慢動作般,淚如晶瑩的露珠,滾落在他的衣衫上,然後迅速隱沒。
她怕他看見,乾脆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良久,良久,她吸了口氣,笑出聲來:“送我走吧,混蛋。”
少年想說“留下來陪陪我”,卻終究沒有出口。揉了揉她的腦袋:“好。”
他也穿戴整齊,帶她從那條長長的地道出去。
幽暗的地道里,牆上燃了燭火,微弱的光照著長長的通道。他牽著她的手,溫熱包裹著她的冰冷。
他在前,她在後。
他放緩了腳步,慢慢地走,像極了散步。不想跟她別離,一點都不想。
邱寒渡也不催促,只是任由他牽著她。一如當時,他說跳涯,她也從沒猶豫過。
他要幹什麼,她都依他。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無所謂。
可他仍在試探她。
一想到這個,她的心猛地一悸,幾乎喘不過氣來。媚香嫋嫋的時候,她如果看到的是安遠喬,如果那時她叫了安遠喬的名字,此時,又該是如何的光景?
儘管她現在心裡一絲一毫都不愛安遠喬,可是那個男人在她的身體和她的心裡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她又怎麼洗得掉?
愛,恨。
有時候,恨也是一種印記。
他停住,一扭身:“怎麼了?寒渡?”
她搖搖頭,面色蒼白。
少年駐足,傲人風姿,令人傾倒。他不再賴皮,深吸一口氣,那麼誠懇:“寒渡,你罵我吧。”
“我罵你做什麼?”她輕擰著眉,眸底是如古井深邃的波光。她仍是淡淡的笑,說話也是淡淡的:“我想知道,如果在那時候,我看到的是安遠喬,你會怎麼樣?”
終於,她撕開了偽裝。
“……”少年愣住了,沒料到她那麼直接。
“安!遠!喬!”她一字一字吐出來,每個字都打在少年脆弱的心上。她能感覺到他的手變冷,心也在變冷。
她還是笑笑的樣子,彷彿問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這是她和他之間,都不能提及的傷。
他猛地扯過她,裹她入懷,緊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低頭,在她的耳邊:“寒……渡……”前一個字隱在喉間,後一個字不太清晰。
那是他胸口最滾燙的名字:寒渡。
第七章 珍愛的玩物
燭光,那般慘淡。
邱寒渡被少年擁在懷裡,輕憐,蜜愛。他的手很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很多次,這樣的擁抱。
不止是這樣的擁抱,很多個夜晚,她都躺在他的懷裡。她一度以為,這就是愛了。她枕在他的臂彎,肆無忌憚,毫無避忌。
甚至,在幾個小時前,她與他火熱交鋒的時候,她還曾流下激動的眼淚。她確信,她是愛他的。
那種愛,無比赤誠,無比干淨。
可是終究,他們之間是少了一些什麼?才讓她總是忐忑不安,終日惶恐。
是尊重。
一種對等的尊重。
她終究忘記了這一點,或者說,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一點。
從她掉入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都是作為一個寄生蟲存在。她像一條藤蔓,攀附著少年。
她以為,他去哪,她就去哪。這是一種愛的信任。其實不然,那是因為她從來都無處可去。並且,她離開他,就會死。
連生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