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蒼白,眼睛還有些紅,雙手按到上面一言不發地輕輕擦拭了半晌。
而裘天揚全程就只是石頭般一動不動,領帶和領口都弄亂了,一副落魄的模樣,亦沒有動手整理,表情空洞地久久看著地面一個不存在的點。
“當年……我給你寄的那封信,你,從來沒有拆開過對不對?”
他忽然木然地問了一句。
沈雁的手的動作頓了頓,沒出聲。
當年,他把自己鎖在老人離開後空蕩蕩的屋子裡,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人都不見——尤其是沈家的人。
電話線拔掉了,電腦上的sk和qq軟體也統統解除安裝了,完全把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的世界裡,默默對著老人的遺物一日接一日熬下去,心如死灰。
他知道門外一直有人在匆匆敲門,也知道那是誰,所以根本不會去開。
他知道後來電話線接回去以後,有一個北京區號的號碼曾經天天打來,他也根本不會去接。
他知道一個月後自己終於再次開啟樓下的信箱,那沓厚厚的信件當中有一封沉甸甸的信,寄給他的。會寄到這裡的信從來都是寄給他爺爺的,知道他住在這個地方而且會給他寫信的幾乎沒有第二個,所以這一封信來自於什麼人,他也知道,但是至今沒有開啟過,鎖進抽屜一鎖就是幾年。
“你果然連拆都不想拆。”裘天揚“呵”地一聲苦笑,在燈光下仰起頭,一邊手胡亂抓進頭髮裡,把本來就頹廢的樣子弄得更加頹廢,“……你是不是不想見到裡面的內容,不想見到‘對不起’那三個字,是不是覺得事已至此才說這些,很虛偽?”
回答遲遲未至。
多多少少能猜出信件內容,多多少少都會有那三個字。但,並不是因為覺得虛偽,而是因為他當時已經不想再和父親這邊的人有任何往來了。
“當年如果沒有你送我去醫院,我都不知道爺爺病危,如果你沒替我拉開那些人,我可能真的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面……在這件事上,我必須謝謝你。”沈雁緩緩開口,聲音像被砂礫磨過一樣又幹又澀,“虛偽的話……根本不會在行動上表現吧。”
裘天揚聽到這裡,剛剛都能忍下來的流淚的衝動不知道為何忽然攔不住了,怔怔地就掉了一顆出來。
他匆匆抽一口氣,拿手抹了兩把。
“因為,舅舅他,親口告訴我了。”他的呼吸不規則地起伏了一會兒,總算稍稍得以平定,吸了吸鼻子說,“他發現我在暗暗和舅媽合夥計劃把你趕走的時候,他自己找上門……對我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男人是一個非常心高氣傲的人。心高氣傲的人,往往也不屑於說謊。
男人也是當年所有事情的主角。
所以男人說的話……才是真相。
“當我知道你媽媽並不是什麼第三者,當我知道……你是無辜的,而自己是一個混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那時候沈雁一個人在外地實習,老人不願意把自己生病並且病重的事情告訴孫子,因為一旦自己辭世孫子一定會無依無靠,一定會非常難過,想咬咬牙撐過去。而沈家上上下下也沒有一個去通知沈雁,男人的元配甚至想借沈雁不在本地、老人奄奄一息無法做主之際將人徹徹底底從沈家趕出去。
從男人那裡聽到真相的他匆匆從北京飛過來,在那座陌生的城市裡一遍遍問人,一遍遍找,最後才在當地一間獸醫實習的檢疫所找到了人。
可是,如此一來無異於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你在醫院得知我是誰的時候,你看著我的那種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輩子都記得自己鑄成的錯。
一輩子都註定揹負著罪惡感而活。
他慘然地笑笑:“我一度認為你永遠都不會再跟我說話。”
即使去多少次,那道門也是緊緊閉著;即使打多少次電話都打不通或者沒人接;即使在sk和qq上留多少次言,也沒有收到過一條回覆;即使惶惶然寄出了那封信,也終究石沉大海。
沈雁從來都是一個有求必應的人。所以當他不再“應”了……自然是一刀兩斷的意思。
沈雁走了,他也沒有勇氣對楊誡他們說出真相,連出現都很少再出現。配音團隊中漸漸失去核心成員的維繫,在每個人都有不同生活壓力的狀況下,到底還是各奔東西了。
即使他自己一個人在別的網配策劃那裡接劇,配音這件事情本身也總是喚起他心裡面對沈雁的內疚,久而久之什麼也配不出來了,於是草草地清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