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記起普布說過,經色龍寺的內轉比傳統大轉線路要累很多。
聖地的門口是一家藏餐館,有最傳統的藏面,咖哩飯和甜茶。
午飯後,貝瑪抱著她的杜拉拉窩去外邊玻璃暖房的太陽下。樹和老唐消失了。普布呷著甜茶,玩起手機遊戲。
昨天那女人的面板真好。平安有意識衝對面的普布說,是你們藏族人嗎。
是,不過是嘉絨藏族的。普布沒有迴避。
難怪。平安去過丹巴,參加過當地的婚禮,那裡的嘉絨美女足夠絕色。可是嘉絨藏族一般集中在川西地區。
是從川西過來的,最早也是轉山客,每年都來,後來就做起生意來。
一個女人開店很辛苦吧。平安的話不是太巧妙。這種話題實在沒法巧妙。
她有家的,她男人在川西那邊做生意,他們有個女兒,每年秋天快完的時候過來,轉個山,順便接她一起回去過冬,第二年開春再來。
呵呵。平安心裡說,還不是一人兒常年在外嘛。無需再多八卦什麼了。
這時,貝瑪從外邊回來倒茶喝,說什麼外面陽光太晃眼睛,還是屋裡面好些。
還是屋裡面好些。貝瑪的後半句還真是這段短暫對話的好結尾哩。平安這麼想。
她突然很想躲起來。
房間裡只有樹一個。頭向裡,在睡覺。
鋪好了睡袋和被子,平安鑽進去寫東西。後來不知怎的犯起迷糊,居然睡過去。而且睡得很安穩。
夢。一個接一個。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三)女信仰者(4)
下午。第二車的人過來匯合。仍然是陝西餐館。
眾人嘮叨起網路上流傳的某女繞岡仁波齊一轉就是二十圈的經典段子。老唐損人家不是失戀就是失婚,純屬有病。
平安正對著窗。西下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她厭惡這種氛圍。
這種事情如果擱在藏族同胞身上,不管男女,肯定不會被講究。那麼,無論是真的信仰還是單純轉山,一定要區分民族和性別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愛,怎麼就經由世俗那張惡嘴變成了女人唯一的信仰呢。即便那女子以愛為仰,因情而轉,人家走人家的,又沒傷害到誰,何必這般口舌哩。
這時有個聲音婉轉開了老唐玩笑,意指他倒是不失,所以還單著。
那男人當即變臉,怎麼就不能有點兒女性的傳統美德。
平安笑,暗語,怎麼輪到你就沒了美德,你講究別人的時候怎麼不想這兩個字,男人就不需要美德嗎,還是你是神仙或聖人?
晚歸時,遇到落日後的奇光。幻化。眩暈。
平安直到十二點才回到房間。不僅僅是為了在一樓大廳等待充電。
她整夜無法入眠。
白天。午後。所有的夢都以靛紫為背景。
靛紫,蔓延無際,一直長滿岡仁波齊與納木那尼之間的廣袤荒原。並且,不被任何人看到。
那片靛紫到底是什麼。看不清,醒不來的平安於夢裡揣測。薰衣草?雛菊?
是什麼並不那麼重要。平安當時側身面壁,她知道身後有扇半開的窗,那裡有陽光和風進來。
只是一到深夜,寒凍再次襲身。還有頭疼。鑽骨頭的頭疼。
平安看見那片靛紫,已因季枯萎。她用手機記下這天的最後一條備忘。
“有漏皆苦。宿命註定。幻化無常……
是信仰的。也是習慣。
或者,先信仰,後理解,最終成為習慣。
或者,理解不理解都不重要,有因有果就ok了。有時候理解是個難題,往往容易難因難果。
只是:
信仰。可以抱持,也可以不抱持。
習慣。可以有,也可以沒有。
同樣允許既沒信仰,又不善習慣,並與他類思維有所衝突,但還是可以平和看待所有以及自待的情形。”
聽完這一段,我告訴平安關於她那個夢裡兩種花的花語。
她聽後笑了。
她說自己做不來那種高尚,愛著,什麼也不說,只要能看到就深感滿足。
如果一定要入點兒什麼劇情的話,她倒是贊同全智賢飾演的畫家惠英關於雛菊的理解:回憶裡的愛情,比等待中的愛情,更令人苦痛。
她又說,在岡仁波齊與納木那尼之間確實是存有靛紫,只不過是在我們的頭頂。人們不是常說,夢是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