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套我話啊?”阿笙白他一眼。
萬小六呵呵傻笑,“哪跟哪啊,那你說說看曜哥要是娶了沈小雨,樓上這一位怎麼辦?”
阿笙見他問得天花亂墜,拍了一下萬小六的頭,“等著開你的車吧。”
可他不依不饒接著說:“依我看,難辦。”
“咋難辦了?”
“瞧瞧,就是接過府都讓倆出馬。”萬小六指指阿笙又指指自己。
“怎麼著,還屈了你不成?”
萬小六正想回答,就看到葛薇蘭樓自上下來,他立馬站直了。
葛薇蘭說著不好意思,耽誤了時間。
萬小六見她客氣,說:“葛小姐,客氣什麼啊。”他平日裡最能大而化之,總是叫葛薇蘭嫂子,這次突然改了口。
葛薇蘭並沒有上車,只說天色已晚了,讓阿笙與萬小六先回去。萬小六臉露尷尬,一個勁地給阿笙遞眼色。這不是讓他們難做嗎。
阿笙說:“至少要送你回去吧。”
離開學校之後,她在報社附近新租了一套小居室,並不太遠。阿笙與萬小六送她到樓下。萬小六從車裡伸出頭來,“真的不去青玉巷了?”
葛薇蘭微笑著搖了搖頭。她轉身上了樓梯,聽到坐回車裡的阿笙喝叱萬小六,萬小六委屈地說:“本來嘛,這樣回去曜哥鐵定不開心,搞不好會罵人呢。”
葛薇蘭一聲嘆息,她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先各自冷靜一下,這樣想來,去北平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時,不必與他見面。
興許他並沒有把她當一回事也說不定啊,葛薇蘭心裡想著。沈家的事已經在上海傳得滿天流言,可是他從沒有向她說過什麼。父親的事,她還開不了口……興許,他並沒有當真……所以什麼事情,大可不必向她解釋,是啊,至少他從未說過喜歡這樣詞……
思緒自八方湧來,葛薇蘭越想越覺得腦子一片亂。她決定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她要去北平可不是一天兩天,還是先給他留個條子吧。只是塗來改去,都只得一行——已定8月16日期北上。
我想我們……不行不行,這樣不行,她又劃去。反反覆覆直至深夜,葛薇蘭放棄了,賭氣地把紙條狠狠向書裡一夾,自言自語說:“明天再說吧。”
第二日一早,範丞曜來敲門。他讓黃嬸做了皮蛋粥,藉口拿來給她喝,讓她趁熱喝。葛薇蘭微愣了一下,跑到廚房去拿碗筷。
範丞曜笑著將粥放在桌子上,書桌上翻開幾本書,他為她收抬起來,一邊向廚房大聲問道:“昨晚寫到很晚。”
廚房那頭應了一聲,說:“你等一我下,馬上就好。”
他聽到流水衝過的聲音,轉頭把書一本一本地疊起來。桌上花瓶中的花掉下花瓣,落在一本硬殼書上。他拂開花瓣,看到《小三詞》。正欲拿起來看個究竟,書中半空悠然飄下一張紙來。
他拾了起來,不覺觸目驚心。不覺悲喜,只是心中一空。
葛薇蘭從廚房裡出來,她低頭拿起湯匙來乘粥,一邊問他:“今天不忙嗎?”
他背對著她,淡淡地說:“忙。”
葛薇蘭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語氣僵硬,她抬頭看他背影。他微低下身子,身旁一支半枯的花,她突地心一緊,那背影讓人覺得一下子人老了似的。
她說:“過來吃點東西。”
他拒絕了,說:“再說吧,我先離開。”他轉身走了,走得乾脆利落。
她這才想起要與他說北上的事情,人追了出去。眼見上他了車,她對他招手,他卻也看不到了。葛薇蘭頓感失落,以往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總能找到她,今次他卻看不到她了。
算了吧,當面講也許還陡增尷尬。也許,留書信會比較妥當。只是葛薇蘭回頭再去找昨晚夾在書中的信時,翻遍所有的書都下落不明。她心中警惕,想到是不是他早上拿走了?轉念一想不太可能,若是他拿到,以他的性格,定要與她糾纏一陣,勸她說不要離開,沒有道理看到了卻當毫不知情。
葛薇蘭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置之腦後,諸多事情忙得天昏地暗。報社讓她準備北上的事宜;葛薇蘭又給桑桑拍了電報;託人買好火車票。再回頭來看時,又過了整整一個星期。她那日難得坐下來喝口下午茶,想到她與範丞曜已許多時間不見,而他竟也沒有致電給她。
葛薇蘭放下茶杯,再過兩日她便要離開上海,多則半年,少則一季,她才回上海。她往青玉巷裡撥了電話。電話嘟嘟響了兩下,被人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