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結果如何。彷彿那些夢想的力量實在太大,逼他非得遵循自己想象的未來不可——然後要我們容忍他不顧現實,甚至不顧我們好一陣子。這就是他的“真愛”,未來。而父親就是這樣注視著弗蘭妮。
“弗蘭妮?”父親問她,“你看呢?”
我們總是期待著弗蘭妮的意見。她注視著街上恩斯特方才的位置——那個黃色小說家,談論情色的“美學家”,白馬王子恩斯特。我看得出弗蘭妮“裡面那個她”出了差錯,她心裡有某種東西不見了。
“弗蘭妮?”父親溫柔地說。
“我想我們應該留下,”弗蘭妮說,“看看會出現什麼局面。”她對著大家說道。我們孩子都把頭別開,父親則擁抱她,給她一吻。
“好女孩,弗蘭妮!”父親說。弗蘭妮聳聳肩,和母親一模一樣——對他總是有效,屢試不爽。
我聽人說,現在的克魯格街已經不準車子駛入,只有行人。街上有兩家旅館、一家餐廳、一家酒吧,還有一間咖啡屋——甚至還有電影院和唱片行。總之,聽說它已經變得十分熱鬧。唔,實在很難相信。無論如何,我再也不想看到克魯格街,不管它變了多少。
聽說克魯格街也有了些時髦地方,精品店、美容院、書店、唱片行、一家毛皮專賣店,還有沐浴用品店。簡直不可思議透頂。
聽說郵局還在那兒。郵件永遠存在。
克魯格街也還有妓女。不用聽說我也知道,妓女永遠存在。
第二天早上我把蘇西熊叫醒。“呃!”她說,跟睡意鬥爭,“搞什麼鬼?”
“我需要你幫忙,”我對她說,“你得幫幫弗蘭妮。”
“弗蘭妮強得很,”蘇西熊說,“又強又漂亮,”她說著翻了個身,“才用不著我幫忙。” txt小說上傳分享
08 哀愁浮起(21)
“你能影響她。”我說,這是個不可靠的指望;蘇西才二十,只比弗蘭妮大四歲,但你十六歲時,大四歲就算差很多了。“她喜歡你,”我說,這是真的,我知道。“你至少大她一點,像個大姐姐,懂吧?”我說。
“呃!”蘇西熊說,還在裝。
“你也許有點怪,”弗蘭克對蘇西說,“但是比我們更能影響弗蘭妮。”
“幫弗蘭妮幹嗎?”蘇西問。
“避開恩斯特。”我說。
“還有黃色小說。”莉莉說。“幫她找回裡面的她。”弗蘭克求蘇西熊。
“我不搞未成年的女孩。”蘇西熊說。
“我們要你幫她,不是要你搞她。”我對蘇西說。但蘇西熊只是笑笑。她從床上坐起來,熊裝攤在地板上,那頭亂髮跟熊毛一樣又硬又蓬,僵硬的臉就像個傷疤懸在破襯衫上面。
“幫忙跟搞是一回事。”蘇西熊說。
“請你試試看好嗎?”我問她。
“你還問我麻煩從哪開始?”弗蘭克後來對我說,“聽著,不是黃色小說——至少我認為不是。”弗蘭克說:“當然,是不是都無所謂,但我知道,把你搞出毛病的麻煩是從哪來的。”
跟黃色小說一樣,我實在不願意描述這件事。弗蘭克和我只知道一點點——我們只匆匆瞥了一眼,但這就已經夠了。8月一個燠熱的晚上,莉莉把弗蘭克和我叫醒,要我們倒水給她喝——彷彿她還是個寶寶。這天晚上如此之熱,熱得克魯格街上沒半個男人有興致尋歡,因此弗氏旅館非常安靜。沒有客人讓安妮尖叫、對約蘭塔抱怨、跟貝貝哼哼唧唧、向老比利討價還價,甚至看一看小黑英琪。連莫瓦特咖啡屋都嫌熱,因此妓女們坐在弗氏旅館陰暗涼爽的大廳臺階上——大廳已經開始整修。弗洛伊德上床了,當然是在睡覺,他看不見熱。至於看未來比現在更清楚的父親,這時也睡了。
我走進弗蘭克房間,就著人形打了幾回拳。
“耶穌基督,”弗蘭克說,“你最好早點弄到啞鈴,免得老來找我的人形麻煩。”但他也睡不著,於是我們把人形推來推去玩了一會。
那聲音顯然不是尖叫安妮——也不是其他的妓女。它聽起來與哀愁無關,太輕快了,毫無哀愁可言;那聲音充滿了水津津的音樂,令弗蘭克和我無法把它和賣春甚至情慾聯想在一起——它實在太輕快、太多水津津的樂聲。弗蘭克和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在我四十一年的記憶中,也從來沒有再聽到這首曲子;沒有人能把它一模一樣地唱給我聽。
這是蘇西熊讓弗蘭妮唱出的歌聲。蘇西從弗蘭妮的房間到浴室洗澡,弗蘭克和我則從我房間往同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