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莉在寢室裡找到張葳蕤的時候,她正捧著一碗泡麵暖手,熱氣蒸騰,鑽到鼻子裡。她鼻子吸溜吸溜的,拿過紙巾擤擤,說,“外面真冷,你要不要也來一包?”
“你嚇死我了!”朱寧莉把她的大衣摔在床上,“真怕明天早上找到你,都凍成冰棒了。”
“我是想四處走走的,可外面太冷了,所以我就回來了。”竭力想笑,“在外面哭,眼、眼睛都會結、結冰的。”聲音哽咽,紅了眼眶。
“想哭就哭吧。”朱寧莉挨著她坐下,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這女人,夠惡毒。”片刻無語,又嘆氣,“不過,她也沒做錯什麼。還是你自己,不爭氣,說什麼不會一見鍾情。”
“你,你還說我!”張葳蕤氣結,“我已經夠難受得了,你信不信我去跳主樓!”
“你去啊!”朱寧莉推她肩膀,“快去快去!要是為了這麼點小事你就想不開,那還不如死了乾淨。這算什麼?人一輩子不順心的事情多去了。”
“你還說是我的朋友!”
“我沒有這麼心理不健全的朋友。”朱寧莉說,“看你以後還發不發什麼兄妹情深的春秋大夢!現在夢該醒了,ok?”
何洛和章遠走到一樓大廳。棉門簾掀開一條縫,冷風嗖地鑽進來。
“何洛……”章遠停下腳步,欲言又止。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我不該太招搖。”
“你並沒有招搖。”但你是故意的。
“但我……是故意的。”她承認了,“大方,體貼,親密……是我想要她們看到的。”
章遠太明白何洛的想法。大學裡有眾多高中同學,難免會有誰將身邊的事情八卦給何洛,包括甜美的小女生每日追著自己叫“哥哥”。所以寫信告訴她,親口說出,總比道聽途說添枝加葉的版本要好。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轉折都告訴你了。還要怎樣?何洛啊何洛,你不相信自己,也不信任我。
“我們本來就這麼親密,何必故意做給別人看?”章遠緩緩說。
你回來,很好,我很高興,我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我樂得一夜睡不著,等在車站時連北風都覺得是暖的。可是,你千里迢迢的奔波,是源於思念,還是源於懷疑?
這些話反反覆覆在腦海中盤桓,終究沒有脫口而出。帶著涼意的空氣從門窗的縫隙滲進來,絲絲縷縷纏繞著。冷地一激,腦子清醒許多。聽到何洛嘆氣,“那是因為我在乎你,我喜歡你。”她的額頭抵在他肩上,“我愛你啊。”
心在這一刻柔軟無比,章遠轉身將何洛抱在懷裡。“我知道,我明白。”他說。她終究是回來了,不是麼?示威也是在乎自己,不是麼?我們彼此不能失去對方,不是麼?!
吻著她的額頭,“我也愛你。”章遠說。是的,非常愛,一點都不比你少。
“我吃醋,我嫉妒,我小心眼……”何洛的聲音細如蚊蚋。
“啊,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章遠低低地笑,“我說過,你吃醋的樣子特別可愛。”他的確說過,然而那時候章遠不怕何洛吃醋,他藐視對自己的一切懷疑。
而現在,他有畏懼的東西了。
何洛的不信任。
因為在何洛心中,自己已經不是萬能的、無敵的了。這個想法讓章遠寒冷,冷得全身都要打顫。
綿綿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回去加件厚衣服吧。”章遠說,“一會兒還要守歲呢。”
何洛回寢室換了牛仔褲和平底靴,剛走到大門口,一個雪球飛過來,打在後頸上。捏得松,嘭一下散成細密的雪霧,盡數灌到領子裡,被體溫融化。
“呀!”凍得打個哆嗦,轉身看到章遠,不緊不慢地揮手笑著。
何洛“哼”了一聲,飛快地彎腰,雙手捧起一把雪,一錯,一團,揚手擲過去。章遠抬手擋在面前,三兩步就跨出很遠。何洛又團了個雪團扔過去。
“還打啊!”他笑,“看我都不還手。”
“啊,那你白白灌了我一脖子雪了?”
“我站這兒不跑,你也打不著。”章遠笑,面對著不斷飛來的雪球只閃閃身。探身抓了一把雪,捏一小團,隨便扔出,便打在何洛衣襟上,“看到了吧,這就是差距!你太沒準性了,只能委屈你當移動靶了。”
“哈,敢情你是籃球隊的,欺負人!”何洛掂著手中的雪團,“可是你說自己不跑的喲。”一臉壞笑,“遠的打不著,近點兒還不行麼?”
眼看她舉著雪團塞過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