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3 / 4)

小說:懷念狼 作者:恐龍王

一股腦漿向空中衝了一下又落了下去,只剩下半個腦袋的狼便靜靜地立在那裡。

舅舅將槍拄撐著,身子慢慢地撐起來,坐在了河灘上,他說:“煙呢,煙呢?”爛頭並沒有將口袋的紙菸遞上去,他一腳蹬倒了狼的身子,問我:“狼崽子處理啦?”

打死的是十二號狼,十三號狼,一號狼和六號狼。

現在只剩下十隻狼了,而在一個地方一下子就槍殺了四隻狼,冷靜下來,這樣的慘案使我無法忍受,爛頭問了一遍又一遍,是把那個狼崽摔死的還是用腳踩死的,不懂世事的狼崽偏偏卻在遠處的柳樹下長聲叫起來,叫得那麼淒厲,節奏隨著河水的流動,月光和水霧迷濛得十步外什麼也難得看清了。舅舅和爛頭刷地都站起來,很快,爛頭從柳樹下提著狼崽的後腿過來了,他似乎怨恨地瞪了我一下,嘭地一拳就擊在了狼崽的臉上,狼崽的氣堵住了,發出嗝嗝聲,只說它就那麼也死了,但獰卻又叫起來,是一種無奈的哭。

“住手!”我說,“你們殺紅眼了嗎,一槍也把我打死吧!”舅舅和爛頭都怔住了,吃驚地看著我。沙灘上變得黑糊糊的,而河水一片白亮,遲到的富貴和翠花站在斷橋上向這邊吠叫,後來嘩嘩一陣水響,富貴是游過來了。

舅舅的樣子有些慌亂,喃喃地說了一句:是打死了四隻嗎,是四隻嗎?打獵是可以讓人瘋狂的,舅舅的話可以看出他從瘋狂中冷靜下來,也為自己的屠殺而尷尬了,爛頭永遠不會看眼色,卻在說:是四隻,三個大狼一個狼崽。舅舅提過了爛頭手裡的狼崽看了看,丟在沙窩子裡。

“怎麼不殺了?反正你是沒孩子的,殺了這崽子就殺了!”我說。

“子明你在罵我,我是活該要做絕死鬼啦?!”我的話刺激了舅舅,他是我的舅舅,比我年齡大,至今獨自一人過活,揭人不揭短的,舅舅一定會向我吼叫起來,憑他野慣了的脾氣,是要向我進攻的,即使不進攻,憤怒也將發洩到狼崽身上。但舅舅睜著眼反問了我一句後,站在那裡沒有動,站在那裡久久不動了,我明明白白瞧著他在縮小,如一個塑膠氣包被針紮了一樣。我對我的話後悔了,可我仍堅持我的原則,沒有給他好臉,我說,制定條例時你是參加的,這次出來專員有專門的指示,狼是受到法律保護的,誰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把它槍殺了,全商州只有十五隻狼,若咱們這麼普查下去,十五隻狼或許就讓你全打死了!你槍殺了一隻我可以包庇你,這又是四隻,你怎麼讓我拍照,我又怎麼給專員彙報,專員又怎麼對全商州的民眾交待?舅舅一言不發,他的身邊是那隻沒有腦袋的狼,傷口還往外流血。我挪了一下步,覺得腳下軟乎乎的,低頭看了,原來是一條舌頭,舌頭肯定是狼的,但舌頭竟長至足足一乍半長,我的身上頓時一陣扎癢。我想起了往事,前年的夏天,我的一位朋友的妻子遭了車禍,我去看的時候,她剛下了手術檯,人昏迷著,頭腫得有面盆大,面目全非,我看見她的第一眼渾身就扎癢難耐。人的肉體突然遭到了毀壞,生命與死亡進行著強大而激烈的搏鬥,就會放射出強大的能量,今晚的狼是這樣,前幾日路過條子溝見到的一大片新砍伐過的樹林子時也是這樣。我抓了一把沙灌進衣領裡來回蹭著衣服止癢,卻不願將這種癢說給舅舅。說給他他也是不懂的。舅舅還是立著,也不與我說話,我們出現了長久的僵局。我多麼希望爛頭在這時做一種緩和工作,滑頭而蠢笨的爛頭卻遠遠地躲開我們,他開始用手在河灘上刨坑,他的手像耙子一樣刨得極快,鬆軟的河灘上就刨成了深深的一個坑,然後費力氣將兩隻狼和那個苦愁著臉的豬頭一起埋掉了。

“一埋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嗎?”爛頭說,“咱們尋著那十隻狼了,就說沒有找著另外的五隻,專員知道是咱們槍殺的嗎?

回吧回吧,我的尿又憋得難受了。“爛頭走向河邊撒尿,尿了好長時間,他似乎還說了一句”我是尿長江呀!“我們誰也沒反應他的戲謔。我說:”回吧。“舅舅還是不動,我過去將他懷裡的槍拿過來,狼崽還在河地上嗷嗷地叫,我突然地就把它提起來,兀自鳧水過了河。

第二十二章

(……狼崽還在河地上嗷嗷地叫,我突然地就把它提起來,兀自鳧水過了河。)

我竟然能把狼崽抱回來,走到鎮子裡我也為我的行為吃驚了,舅舅和爛頭在我的後邊嘁嘁啾啾說話,他們一定在議論我的怪異,我就賭著氣,偏不將狼崽扔掉,趁黑帶進了房間,用繩子將其拴在床腳上。舅舅當然進了他的房間就不再出來,而富貴和翠花卻興奮得從我的房間跑出跑進,它們先是對著狼崽叫,狼崽是出奇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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