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出手也很大方。一次坐地鐵,卻因不買1。25美元的票,被便衣檢查人員發現,當場罰款六十美元。最糟的是在同學面前大丟了面子,連地鐵裡的乞丐也不忘走過來挖苦一句:“兄弟,連我都是買了票進來的!”
班上女孩子中跟我要好的是美國人克里斯蒂。她是公認的美人:模特的身材,永遠帶著溫柔甜美的笑容,漂亮的眼睛總蒙著一層羞色。在我看來,她有著西方人的外貌,氣質上卻更接近東方,甚至是古典東方。她在一家劇院裡做了幾年舞臺設計,掙了一筆錢就全部拿出來上學,她說這是最好的投資,再說年紀輕還不想攢錢,等錢用光了再掙也不遲。她的這種豁達自信的態度在很多美國同學中都找得到。蒂姆就是其中之一。他放棄了收入頗豐的華爾街會計師工作,明知電影是個競爭激烈、穩定性差的圈子,卻偏偏闖進來,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喜歡電影”。一次同學們在酒吧聚會,蒂姆坐在我身邊。幾杯過後,他悄悄跟我說他愛上了克里斯蒂。“為什麼不跟她說?”
我好奇地問。“我怕被拒絕。她那麼迷人,一定有男朋友了。”我大為驚異:原來還以為美國人在愛情上都是不顧一切的呢!現在看到蒂姆喝得臉紅紅的,卻在為不能啟齒言愛而深深煩惱,倒讓我覺得他更可愛了。
其實,熱烈的情人也有。英國小夥子傑斯就遇上這麼一位。傑斯金髮碧眼,氣質出眾,讓班上的助教小姐動了芳心。每次遇到傑斯問問題,她總是回答得詳詳細細,而且態度溫柔謙和,連眼神都變了。據說後來她向傑斯表示要做他的女朋友,卻失望而歸。但這並不減少她的熱情。只要有機會,她就去“輔導”傑斯,而且每次都靠傑斯很近,幾乎把傑斯逼到一見她就想逃的地步。
傑斯立志要當名導演。也許這個願望太迫切了,所以工作起來,他總有一股“得聽我的!”氣勢。一次我與他,還有法國的瑪麗亞,墨西哥的尤利,瑞典的海娜分在一組,傑斯任導演,我擔任攝像。在討論分鏡頭劇本時,他非常獨斷,別人的意見總是被他不禮貌地打斷。瑪麗亞首先忍不住了,這個愛抽菸的女孩毫不掩飾自己的反感:“傑斯,我們為什麼都要聽你的?”
傑斯毫不示弱:“因為我是導演,而且我的意見是正確的。”
“你的一些意見明顯有問題!”尤利是個大嗓門,然後轉向我:“瀾,是不是這樣?”我表示同意說:“傑斯,比如你為什麼非要去拍火車站附近的紐約市景呢?這與故事沒有什麼關係。”
“因為這樣可以讓人知道這個故事發生在紐約。”
“可是透過其他鏡頭,觀眾已經知道這是紐約了。而且火車出現在鏡頭裡,容易讓人以為主人公是不是出門了或是回來了。”
“瀾,你的這些想法邏輯性太強。電影講的是感覺,你大概只看過好萊塢的情節片吧。你在中國看過歐洲的抽象電影嗎?”傑斯幾乎是在用居高臨下的語氣對我說話了。
我壓著的火騰地冒了上來:“可是這個鏡頭容易讓人誤解你的感覺。故事本身是寫實的。這樣做是浪費膠片!”這時一直沒吭氣的海娜也冷冷地加上一句:“再說,瀾和我們都不需要接受你的抽象電影教育。”(瞧,我的這些同學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大家就這麼不歡而散了。
晚上,我們幾個都接到了傑斯的電話。他為白天的態度道歉,說離開了大家,他什麼也做不成,並建議第二天碰頭再議劇本。他的道歉坦率而真誠,我們也沒有得理不讓人。那次作業最後得到全班一致的讚賞。後來,我也沒忘了向他請教抽象電影。
我的這些同學,有什麼說什麼,不高興就吵,吵得不留餘地,和好了又親熱得不得了,總之很少掩藏自己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是學生的緣故,才會這樣單純而無所顧忌吧。這也是我工作幾年來一直眷戀著學校生活的理由之一。順便提一句,我生日那天,收到同學們送的一束白玫瑰和一張寫滿了各式文字的賀卡。兩邊的面頰都快被親破了。胡里奧大聲建議說:“今晚為什麼不開個舞會?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教授先生
理查德教授被哥倫比亞新聞學院開除了。原因是有學生告他。罪名之一:上課內容不充實;罪名之二:從不留課外作業。
帶頭寫信的學生是一位名叫凱特的姑娘。她理直氣壯地公開說:“我們是付了哥倫比亞的高昂學費(每年兩萬美元)來聽課的,學不到東西當然要請他(指理查德)走路。”
理查德教的是電視新聞課。在此以前,他已經在CBS(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ABC(美國廣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