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鬱芽的女生剪了頭髮,原本及胸的烏黑長髮現在只在鎖骨往上。
她有一張小而寡淡的臉,尖尖的唇角尖尖的下巴,可稱一聲清秀,卻也僅限如此了。
她的眼……她的瞳色似乎是超出常人的黑,但是總低著頭看桌子,或者藏在厚而齊的劉海下,很難觀察到。
她不算高,看起來好像不到一米六,加上身形單薄,給人一種十分嬌小的視覺印象。
宋理之發現她上課很容易走神,或者乾脆是不怎麼聽講,好多時候他一眼掃過去,鬱芽都在盯著桌子放空發呆。小組討論時她也不怎麼說話,安靜地看書或者假裝思考實則將眼睛往窗外的綠樹上望。
她總是獨來獨往,似乎連同桌都沒怎麼說過話,上課下課去食堂,她戴著白色的有線耳機一個人走,大概連著mp3。因為存在感太低,居然一次都沒被老師說過。
偶爾發作業或者貼成績表,宋理之往下找,看見“鬱芽”這兩個字出現在中下位置,不好,但也不差得突出,像她這個人一樣默默無聞。
似乎是一個很內向的人啊,鬱芽同學——沒有任何綁架他的動機。
他這樣想,在為數不多不經意的對視中,低頭為自己擅自懷疑無辜同學感到愧疚,卻又不知為何有種異樣的不適感。
宋理之……
他在懷疑她麼?
應該不是錯覺,鬱芽發現國慶以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快兩個星期,他似乎在有意無意地注意她。
難道她有露出什麼破綻嗎?
這大概是應該謹慎處理的,她該找方法洗清嫌疑,以免這傢伙什麼時候報警把她抓進去吃牢飯。
但……
怎麼說呢——在煩躁與警惕的同時,有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隱秘的趣味感從血管往上攀,彙集,沉澱到心臟的底部。
筆尖在草稿紙上亂戳一氣,留下密密麻麻不規則的小洞。原本乏味的生活像被什麼染上了顏色,生動起來。
怎麼?她的之之,會發現她嗎?
今日,10月20日,星期五,陰。
他被從“她”那裡放回來的第13天,調休結束。
上滿十二天刻,疑神疑鬼排查了身邊所有人,宋理之仍然不知“她”是誰,在哪裡,哪個年級哪個班。
亂糟糟的思緒在這麼多天後被艱難地理清了,他如今掌握的訊息仍然少得可憐,只知道“她”大概是和他同校的長頭髮女生。
說回來,能在那條巷子迷暈他、放回他並不被發現,“她”的家應該離那裡很近吧。
宋理之有些茫然,為不可知的“她”,也為自己矛盾的心思。
——他想找到“她”,卻不知找到“她”之後該怎麼辦。
最初好像只是為重見天日而慶幸,覺得事情已經過去就該向前看才對,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忍不住想起“她”。
那七天,黑色的眼罩,耳機中扁平的女聲,“她”坐在他身上扭腰,性器在溫暖緊仄的穴中進進出出……在他不自覺的某個時刻,大腦把這些碎片刻印得無比清晰。
寫作業時,筆尖與紙摩擦的聲音使他想起“她”坐在床上挨著他寫作業的樣子;做晚飯時,碗盤筷勺使他想起“她”端來難吃的飯菜一勺一勺喂他的樣子;吃爸媽寄來的維生素時,透明的膠囊使他想起“她”告訴他沒有春藥只有葡萄糖的樣子;照例刮鬍茬時,剃鬚刀使他想起“她”摸著他下巴問他為什麼不長鬍子的樣子……
好吧,難以啟齒——沉睡時,他會夢見“她”被自己壓在身下肏穴射精的樣子,模糊的一張臉,細膩肌膚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
書上說,養成一個習慣至少需要21天。
可是為什麼,他只用了七天就被烙印下“她”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