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系的布萊爾教授臨別時說的那句話:“美國沒有適合你的工作”,卻很快就變成了現實,聯邦調查局、聯邦移民局、聯邦緝毒局,這些和我專業最對口的機構對我的申請不理不睬,學習成績還不如我的美國同學都興沖沖地去就職了,我只能窩在家裡體會“畢業即失業”的苦澀。
不是我不爭氣,而是我沒法脫下自己的這身黃皮,誰會要一個外國人來替他們的國家執法呢?固執地留在美國,面對的卻是這樣的境況,家裡家外,我都承擔著巨大的壓力。終於,退而求其次,我得到了一個獄警的工作,雖然它的學歷要求起點只是高中,與我的碩士文憑相差很大,但為了當警察,我只能從這個最低點開始。我給東華提出了新的時間表:等我入了籍,五年後再說回國的事。
1992年是我們結婚十年紀念日,一家三口專門到照相館去,拍了一組紀念性的照片。東華特意穿上了她在美國的第一件新衣服:有銅釦子,大翻領,袖子上綴著白圓點圖案的外套,在照片上,我們一家三口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衝著看不見的相機送出笑容。這張照片,是我們在美國十多年中最鄭重的一張紀念照。很快,我們又開始籌劃買房子:每月公寓房租要交1000塊左右,算一算遠不如自己買房划得來,畢竟付清貸款後,房子就能是自己的。算一算,這次搬入新居,是我和東華結婚後第八次搬家。我們再一次像築巢的燕子一樣,兢兢業業地收拾這個新房子,而且比以往都更加用心,畢竟,這裡將是我們長久定居的地方。
畢業與失業(2)
中國人講究安居樂業,在哪裡買了房,就表示今後要永遠住在那裡了,家給中國人的歸屬感,恐怕是一些慣於遷移的民族所無法體會的。我和東華在大得像迷宮一樣的傢俱城裡逛來逛去 ,累得腳底板都抽筋了 ,終於買到了最稱心的床墊,軟硬適中 ,而且一分錢一分貨,幾乎是最貴的一種 。
後來有朋友跟我們閒聊說,家裡的床墊被睡出了一個坑,我開玩笑說 :“那是床經常區域性受力的緣故。可我們的那張床墊 ,一直睡了十幾年都還好好的 。還有黑色的義大利皮沙發 ,放在客廳裡可以顯得很氣派,給石姍看書用的軟椅 ,坐很久也不會覺得不舒服。擁有自己的房子,也是一種美國夢 ,雖然它還不是“大耗子”(帶花園的小別墅);但我們從這一步中獲得了足夠的安定感和自信 。
只是,我們的根到底能在美國扎多深,在將來 ,東華能怎樣 ,我又能怎樣呢?我還是不清楚 。我知道 ,不少新移民不習慣美國的生活,而且還在惋惜在國內失去的一切,他們是為了孩子才留在美國的 。
可是,家人之間的付出和回報 ,是應該如何計算才合理呢 ?美國是個人人自由的社 ,如果想飛 ,誰也拴不住,自己不飛,誰也幫不了 。夫妻各自為對方,共同為子女付出多 又得到多少回報,這筆情感債誰能算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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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也被罰
還是剛買了第一輛車的時候,一個星期天 ,我高高興興地帶著東華和石姍出門,路上要穿過一個居民小區 。美國的這種小區是沒有紅綠燈的,只有出入口各豎一個牌子 ,上寫大紅的“ 停” 字 ,汽車到這都得完全停穩再重新起步,相當於中國家屬院裡的“ 出入下車 ”。我正和後座上的石姍說話 ,漫不經心地只是輕點了一下剎車 ,就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 ,石姍就叫了起來:“ 爸爸,爸爸 ,後面有一輛警車!”
我從反光鏡裡一看,果然正有一輛警車緊跟著我,無聲地閃著警燈,等出了小區,這輛警車就超了過來,車裡的警察衝我做個手勢 ,示意我靠邊停車 。停下車 ,心裡一陣緊張 ,緊張的不是遇見警察——
據說美國警察一年當中攔車的次數有上千萬 ,算不了什麼,緊張的是,如果違規就要罰款,還會留下記錄,比較麻煩 。
石姍在後座上有些騷動,我趕緊哄她:“沒事,乖乖的!”搖下車窗,警察卻不先過來,而是保持一段距離,哇啦哇啦地用對講機說著什麼——應該是查這車是否報失過。然後他才走近來,伸手要我的駕照和行駛證。“警察先生,我其實停車了,只是不太明顯。”我堆起笑容說。他不為所動:“不,您不但沒有停車,而且超速了,這裡是限速的。我必須給您開一張罰單。”“您要罰我多少?”“兩項違規一共50美元。”他一邊說一邊開始抄我的駕照號碼。我在心裡暗暗叫苦,50美元夠我們一家三口下次館子了,我可不願這麼輕易地把打工的辛苦錢上繳給美國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