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間變得有些凝重。
兵部的公文,一般來說,只要是用上兵部的大印就行了,但這張公文上面除了兵部的大印之外,還用了內閣的大印。這就意味著,此時非小,一定是要重視的。
面色凝重之餘,楊嗣昌還有些不耐煩,他在宣大總督任上,老錢撈到手軟,家裡已經是有了金山銀海一般的積蓄,而作為一個利益既得者,他最願意的就是平穩,一直維持現狀,最厭煩的,則是出岔子,出問題。
只想撈錢不願做事,這八個字用來說他,也是很恰當的。
只是天底下也沒這麼便宜的事情,總歸不能讓你安生就是了。
草草把公文看完,楊嗣昌發了一會兒愣,然後又是細細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後,重重的把公文往桌子上一拍,怫然不悅道:“這劉若宰,當真是能折騰!大夥兒相安無事多好,他硬生生是要攪出一些事來,真真是不可理喻!”
他大發雷霆,楊墨嚇得低著頭不敢說話,蘭娘卻是跟沒聽見似的,笑吟吟的把那公文捻起來拿在手中細細的看了一遍。
顯然楊嗣昌對此早已習慣了,也不管她。
這公文上,乃是一道命令,命山西提刑按察使司僉事,冀北兵備道劉若宰,全權操辦出關招降林丹汗餘孽之事宜。其中大事小情,皆有冀北兵備道操持,旁人不得干礙,冀北道下一切文武官員,百姓軍兵,一體聽候調遣,不得有誤。
何時去,何時回,調遣何人,旁人都不能干涉。
除了這道公文之外,還有一道命令,其實也是一道公文,不過不是現在就用的——憑藉這道命令,劉若宰隨時可以緊急徵調離著甘肅鎮的三千兵馬。限定的上限是三千,但是並沒有定死,只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和甘肅鎮當地武將協議,調遣更多兵馬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視情況而定。
又把信封抖了抖,除了那道給甘肅鎮的命令之外,裡面卻又是飄落出一張公文來。
蘭娘笑道:“老爺,這兒還有一張吶!”
沒等楊嗣昌看她便拆開看了一遍,道:“是吏部的公文,也是吏部和內閣一起用的印,是任命那劉若宰為全權操辦招降事務大使的命令。”
“全權操辦招降事務大使?這是個什麼名頭?聽起來好生怪異彆扭。”
蘭娘秀氣的眉頭擰了起來:“怎麼不直接任命為欽差使臣,也是名正言順。”
“這你就不懂了。”
對這些官場上的門道,楊嗣昌倒是精通,他冷哼一聲:“這是那些廟堂之上的老大人們耍的小花招,還不是怕招降失敗?”
任命劉若宰為欽差使臣,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是正五品的文官,級別完全夠了。但問題是,這樣的話,未免太過於正式,那劉若宰就是代表著大明朝,非常正式隆重的去招降林丹汗餘部,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呢?
大明朝這麼鄭而重之的去了,結果被人家給直接拒絕,那朝廷豈不是要淪為笑柄?
而只是任命劉若宰為負責這項事務的全權大使,那麼就不是非常的正式,一旦劉若宰去了,事兒沒辦成,那影響就會小很多——任命欽差是一定要聖旨的,一旦聖旨頒下,通常又得寫入邸報,那朝野便全都知道了。而現在只是發了幾道公文,除了具體經手的官兒之外,知道的都沒幾個。
所以暗發公文,扭扭捏捏,朝廷在這件事兒上就很有些鬼鬼祟祟的意思了。
楊嗣昌怒氣猶自未平,冷笑道:“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後果!嘿嘿,當朝這袞袞諸公啊!”
他搖搖頭,很是不屑。
一邊楊墨聽的直冒冷汗,自家老爺說這些話,往小了說,那是抱怨同僚,但是往大了說,那就是非議朝政,甚至還有非議皇上的意思!這可了不得!
“小點兒聲!”
蘭娘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輕聲道。
楊嗣昌自知失言,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他確實也有生氣的理由。兵部和內閣一起發的這道公文,雖然已經盡力照顧了他的面子,但問題是裡面那一句——全權處置,任何人不得干礙。意思很明顯了,就算是你宣大總督,也不能干預劉若宰做這件事。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老爺您也不用太過掛懷,這件事兒,咱們說不得還有些好處。”
蘭娘勸慰道:“你看吶,朝廷不讓你管,那你就不管,正好省了勞心費力。而且這事兒若是不成,跟咱們半點兒關係都沒有。若是成了,他劉若宰畢竟是您的下屬,他的功勞,難不成您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