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的休整,早就給收拾的乾乾淨淨,裡外嶄新。
在守備府對面,便是一溜兒鐵匠鋪子,這些鋪子都是白添福的產業,也是他一個相當重要的經濟來源——每個月鋪子裡面打出來的精鐵都會送到磐石堡,然後換回大量的鮮魚和肉類禽類,而這些東西接著就會出現在白添福的店面裡。軍戶們只要是想吃肉的,就得付出相當高的價格,把剛剛發下來的不多軍餉都扔到裡面去。
其實這些軍餉來來回回,轉上幾圈,最後還是會回到白添福的手裡。
這也是九邊將官們常用的手段。
鐵匠鋪往東十來丈就是一連串的五間店面,其中也包括糧店——這裡的糧食價格幾乎比百里外的孤店要高上二成,也就是說,孤店四兩銀子不到一石的糧食,在這裡接近五兩。想不買也成,自己去孤店買吧!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根本能力把沉重的糧包運回來,就算有,來回一趟的費用也負擔不起。算下來,還不如干脆在堡中買划算。
白添福輕輕吁了一聲,抖了抖馬韁,胯下戰馬便是緩緩停下。
白添福身手矯健的從馬上一躍而下,把那猞猁從馬前一把抓了下來,那猞猁足有五六十斤重,在他手裡卻是輕飄飄的,忽然看不出有什麼分量。早就有下人迎了上來,白添福把那猞猁往他懷裡一扔,道:“把皮子給陳博送去,讓他緊著處理好了,這皮子不小,做個坎肩兒。猞猁肉是酸的,跟他說,賞了他了。”
那下人伸手一接,卻沒想到手中這般沉重,頓時蹬蹬蹬後退了幾步,周圍家丁們又是一陣鬨笑:“老爺好氣力。”
白添福哈哈大笑,那下人是他一個常用在身邊的隨從,也是熟了,便跟著湊趣兒道:“老爺是胳膊上能跑馬的人物,小的這一下接的可辛苦。”
“滾你的蛋吧。”白添福笑罵一句,抬腿作勢欲踢,那下人趕緊應了一聲,一哈腰抱著那猞猁的屍體便溜走了。
白添福口中的陳博,乃是他麾下的一位皮匠。但凡是駐守一方的九邊將官,手底下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皮匠,少則幾個,多了十幾個也是有的。蓋因這個年代,甚至一直到後世幾百年之後,皮匠都是一支軍隊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馬肚帶,馬鞍子,皮鞭,大車的皮套,士兵的皮扣,皮帶,皮甲,將官的皮靴……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這些東西都要維修,有些還要不斷的製造才能及時供應,要用的皮匠的地方太多了。
這陳博世代都是皮匠,已經傳了幾百年了,手上的活計是極巧極妙的,而且尤其擅長製造皮草,而且他還是個很出色的裁縫。白添福打的野獸基本上都是交給他處置,他身上的這些皮靴子,皮大氅,皮帶,皮裘,坎肩馬甲,無一不是出自陳博之手。現下陳博都不接別的話兒了,只伺候著白添福,日子過得悠閒舒服。
白添福大步進了府中,家丁們則是各自下去安置。
這些打的獵物,便是誰打的就各自歸誰了,這可是難得的敞開了肚子吃肉的機會——要知道就算是以他們遠遠高出一般士兵的軍餉,一個月也未必能見到一次肉。事實上若是沒有家主額外的賞賜的話,他們這些家丁,甚至都不能敞開了吃米飯。
所以大夥兒都樂意跟著自家老爺去打獵。
白添福進了府中,回後宅洗了澡,又換了一身兒衣服,著人把那套山文甲擦拭乾淨晾起來。他身強體壯,火力旺盛,便是大冬天也經常是一頭一臉的汗,在外頭呆了兩日,身上的衣服早就酸臭不能穿了。
洗完澡換了衣服,白添福便往臥室走去,他準備好生睡一覺。這兩日又是揚鞭策馬,又是露宿野外,又是狂奔追擊野獸,他也是有些乏了。
弘賜堡守備府的後院兒頗大,除了中軸有三進之外,左右兩邊還各自有一個側院。不過白添福長輩同輩以及子侄一輩兒的親戚都在老家,甚至八歲的兒子都留在老家,陪他上任的不過是一妻二妾而已,現下正妻住在正路後宅,而兩個妾侍都住在西跨院裡。
白添福和妻子感情甚篤,自然是要去她那兒的。
到了臥室門口,還未推門,門便是從裡面開啟了,一個婦人笑盈盈道:“夫君,回來了?”
正是白添福的正妻許氏,她大約三十一二歲的年紀,看上去似乎比白添福還大一些,穿了一身兒鵝黃色的褙子,身材高挑豐潤,膚色白皙,是個很出眾的美婦人。眉如遠黛,一雙眼睛水盈盈的看著白添福,內裡滿滿的都是情意。
這許氏芳名許香菱,也是將門虎女,名門出身。其祖上乃是指揮使襲爵,其父乃是分守大同西路地方參將,駐紮於平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