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也有些餓了,正想著,王通便是遞過來一個椰瓢,一個油紙包,笑道:“大人,餓了吧?吃點東西?”
董策點點頭,拿起椰瓢來喝了口水,椰瓢掛在馬背上給凍了這麼久,裡面的水早就涼透了,喝了一口涼的咂牙,董策在嘴裡含了一會兒才嚥下去。眾人走的時候剛出鍋烙的香噴噴油滋滋的餅子這會兒早就邦邦硬了,這還是大夥兒把餅子放在懷裡的原因,若不然怕是都咬不動了。
該吃苦的時候董策也不含糊,一手拿著餅子一手拿著一個剝好的鹹雞蛋吃的滿嘴流油,一點兒也不嫌棄。
吃完了他隨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手在褲腿上蹭了蹭。
飯食下肚,又休息了這一會兒,感覺便舒坦多了,僵硬的身子也有了活力。
董策其實是個很愛乾淨到了有點兒潔癖的人,放在平時,稍微臉上有些油汗都要立刻擦掉,他的處所,始終都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的。但是這會兒,他臉上還塗著厚厚的旱獺油,手上也是油乎乎的,卻是毫不在乎。
在這個時候,也實在是沒法子搞特殊的。
“讓家丁們都睡下吧,把毯子裹得緊實一點兒,互相靠的近一些,最好跟馬靠在一起,堅持這一夜。”
董策吩咐道。
這一次實在沒有,也沒辦法帶更多的物資,董策要的就是輕裝簡行來去如風。這會兒晚上也是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一條毯子當然不夠,但是互相靠著再靠著戰馬睡去,就會好很多。
長久下去自然對身體很不好,但是睡一夜的話,都是火氣旺盛的壯棒小夥子,卻是沒什麼事兒的。
其實若是能生火就好很多,生一堆火,做一頓熱飯,喝些熱水,身子骨兒就暖和了。然後把火堆挪到一邊去,在方才生火的地方睡覺,一晚上都會很溫暖舒服。
不過對現在的董策來說,生火有些危險——在夜裡,隔著老遠就能清晰的看到火光,想要不暴露蹤跡幾乎是不可能的。
董策圍著這裡巡視了一圈兒,安排了值夜的人手,看著大夥兒都睡下,甚至有的家丁都睡熟發出鼾聲之後,他才回了自己的地兒,裹著毯子躺下。身旁就是那匹高大的棗紅馬,它側身趴著,大腦袋在董策脖子上親暱的蹭了蹭,尾巴一下一下甩著,敲在董策腿上。董策身子挪了挪,僅僅靠著這老夥計,只覺得心裡無比的安寧,很快便沉沉睡去。ps:馬很多時候不是站著睡,而是側著睡或趴著睡的。
…………
夜色退去,第一抹晨曦從遙遠的東方升起,天色還是青黑的,只不過少許魚肚白而已。
也就是後世的五點多一點兒。
冬日的清晨,有些清冷。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範財寶眼皮子動了動,然後艱難的睜開,露出了一雙茫然無焦距的眼睛。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上方看了好一會兒,又眨了眨,這才有了些神采。
範財寶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坐了起來。
雖然已經坐了起來,但他還是有些犯迷糊,抱著懷裡的氈子有些發呆。
這裡是一處不大的空間,約莫有六尺方圓,應該是在一個小帳篷裡面。帳篷也不高,若是站起來就要撞腦袋了,還得哈著腰才行。裡面非常昏暗,跟黑夜也差不多。但是就這麼小的空間裡頭,卻是塞了足足六個人,人挨人人擠人的睡著,倒是不用怕冷了。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隔絕了潮氣,上面人們蓋得也是這玩意兒,保暖效果還不錯。重要的是這麼多人擠在一個如此狹小的空間裡頭,光是放屁就能產生多少熱量?
帳篷裡頭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臭屁的味兒,身上久未洗澡的異味兒,還是臭腳丫子的味兒,亦或是幾種兼而有之。
雖說帳篷裡頭味道著實不好,但範財寶還是捨不得離開那暖烘烘的被窩兒。他又眼皮子打架,又想要躺下去了。
但是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挺直了身子,從氈子上拿過棉襖穿上,然後又從腳邊兒摸過棉鞋來把腳塞進去。
昨天走了一天的路,出了不知道多少汗,棉鞋早就溼透了。範財寶昨晚上睡覺前把鞋子翻開了晾著,但是現下腳一伸進去,還是黏糊糊冰涼涼的難受。範財寶低低的罵了一句,卻還是老老實實的穿上了。
他可沒帶換的鞋——事實上範財寶在家裡也就這一雙鞋而已——他現在正祈禱著這雙鞋千萬別壞掉,也別脫線露出口子來。
如果露出腳趾頭來,在這寒冷的冬天,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當初他三叔就是隨著車隊出塞回來的時候鞋壞了,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