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兩步,一伸手,把那硬的跟鐵一樣的被子一把扥起來扔到了一邊,又是嚇得趙大憨一家人一陣驚慌的喊叫,兩個閨女都帶上了哭音兒。
蘇二虎卻是呸的一口痰吐在了地上,心裡大失所望。
他本來以為先開被子少不得能在眼上佔些便宜,卻沒想到被子下面四個人擠在一起,身上卻都是穿著衣服,尤其是兩個閨女,身上裹巴著幾塊看不出顏色來的破布,卻是沒露出一絲肌膚來。
姐妹倆抱在一起,發出一陣低低的哭聲,把趙大憨吵得心煩,怒罵道:“別他孃的哭了,兩個喪門星,賠錢貨!”
“喝,挺威風啊!”
蘇二虎臉上滿是譏諷嘲笑:“說吧趙大憨,啥時候能完稅?”
趙大憨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滿臉哀求道:“二爺,俺,俺真的完稅了啊!”
“老子說你沒完就沒完!”
蘇二虎瞪著眼珠子吼道:“不單單是你這一家,整個祠頭莊村兒的所有佃戶,都沒完稅。老子今兒個過來,是要一家一家挨個兒催逼的,你這是第一家而已!”
說來也是奇怪,趙大憨一聽這個,心裡面那股子憤憤不平之氣,立刻便是削弱了許多,淺淡了許多。
蘇二虎看起來是個莽撞的粗豪大漢,實際心思頗為的精細,說話上也是頗為講究技巧。國人素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因此一聽這話,多半心裡就平衡了許多。
“說,到底能不能交的上?”蘇二虎又是一聲吼。
趙大憨哭喪著臉道:“俺,俺真是拿不出來啊!家裡的糧食都交了稅,哪裡還有餘糧?”
“哦?沒有餘糧?”蘇二虎一聲冷笑:“那我倒是要瞧瞧,你們這些日子,都吃什麼,喝什麼!”
他一擺手,後面跟著的幾個家丁立刻如狼似虎一般的撲了上來,開始在趙大憨家裡翻箱倒櫃。
破破爛爛的竹筐被扔到了地上,裡面掉出來一個布袋子,一個家丁把布袋子翻轉過來,於是大量的糠麩被抖摟到了地上。
這種稻、麥、穀子等作物的子實去殼之後剩下的淡棕色的一層殼,其實乃是種子的皮層和胚芽,這玩意兒可以吃,但是一般百姓家裡主要是用其來做餵養家畜之用。因為這玩意兒實在是他粗糙了,粗糙到了難以下嚥的程度,吃這玩意兒就跟吞沙子和碎石子兒的混合物一樣,嗓子被拉的疼得要死,而且嚥下去之後肚子也難以消化,會很難受。
不過真要是餓到了份上,也就不會管這些了,在這個時代,乃至於接下來的數百年中,糠在農村都是窮人們的食物之一。
正所謂糠菜半年糧,把糠和地裡的野菜混在一起,再稍稍加上一些糧食,這就是這個年代很多百姓的飯。像是趙大憨家裡,常吃的就是把野菜、糠和麵混在一起,貼的死麵餅子,裡面一點兒油都沒有,味道極其怪異,吃得人直想吐。
不過這樣弄的話,本來只能吃十天的糧食,可以湊活著吃一個多月,好歹能捱著活下去。在大灶火上的鍋裡架子上,還放了三四塊這樣的餅子,也給搜出來來了,不過蘇家的家丁頓頓都是吃的白麵饅頭髮面的烙餅,時不時還能吃到肉菜,哪裡看得上這玩意兒?幾個餅子給搜出來扔在地上,一個家丁嘿嘿笑著,伸腳一用力,便是把餅子給碾得稀爛。這時候王氏卻是不知道為何忽然有了氣力,她喉嚨中發出一陣低低的吼聲,像是一頭兇猛的母老虎一般,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撲在地上,便去搶那餅子。不顧這餅子已經給那家丁踩得稀爛,她把爛爛的餅子拿在手裡,跟寶貝兒一樣仔細的捧著,還把地上的碎末都給撿了起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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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四八六 家蛇
那家丁方才被她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兇狠神態給嚇了一跳,竟是忘了動作,這會兒醒過神來,頓時是惱羞成怒。他抬起腳便是向著王氏沒頭沒腦的踹過去,王氏給踹的縮在地上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尖叫哭喊,只是無論如何,卻是不放鬆手裡抓著的那點兒餅子糧食。
那家丁一邊叫罵一邊猛踹,趙大憨在一邊看著,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心裡又急又氣,只得是發一聲喊,抱著腦袋嚎啕大哭。
兩個孩子早就已經嚇得魂不附體,抱在一起哭的厲害,一時間屋子裡哭聲震天,愁雲慘淡。
蘇二虎幾個人卻是不管不顧,依舊是翻箱倒櫃,也把屋子裡僅存的那點兒傢伙事給砸了個稀巴爛。
一個家丁把蓋著陶罐的那籮筐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