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蓮花。韓綺梅生命中愛的圖騰。
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意象,繼而又喜歡上了它,繼而又把它與愛情聯想到了一起,這是韓綺梅不能明白的謎面。就像小說《交叉小徑的花園》所告訴人們的一個關於時間的玄學:一個時間,我在這裡,他不在這裡,一個時間,我不在這裡,他卻在這裡,一個時間,我和他都在這裡,一個時間,我是他的朋友,一個時間,他是我的敵人。蓮花燃燒的意象,也該是姻緣巧合,一個時間,她看見了它,一個時間,她看見了愛情,又想到了它,一個時間,她,它,愛情同時出現,一個時間,燃燒的蓮花成了她愛情的圖騰。
此刻她感到了燃燒的溫度,她就是那朵在藍色火焰中生長的蓮花。她覺到了再生的力量。他是一團火焰。那是她的激情,也是她全部的溫暖。她願在這團火焰中生長,盛開,然後枯萎。為一個不容置疑的信仰,在他的燃燒中直至煙花盡落。
院子裡再次傳來母親的喊聲,早些睡吧,燈火通明的,麼子事要熬夜?
韓綺梅跑到後窗,告訴母親看會書呢。
韓綺梅的視線觸到了老樟樹黑黝黝的影子,視線被遮蔽,眼光收回,落在床上。
就在前天晚上,在那裡,穿著文胸*的謝惠敏一手撐著涼蓆,一隻手從胸部到腹部撫摸著自己的肌膚,*地告訴韓綺梅,田君未就喜歡她這個樣子。
——“光明磊落”的樣子。
一個女子已因田君未毫不介意女人的羞恥心,她已為他付出了全部。只有付出了全部的女子才會對貞操全然不顧。田君未擔當的應是另一個人的幸福。她韓綺梅不能將別人的幸福一筆帶過。
“田君未經常認認真真地做一些不負責任的事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這點認識又闖進了韓綺梅的意識,心裡陡然起了一陣涼意。
就是汗水流成江河湖海,那也不過是汗水,汗水從面板裡來,畢竟不是淚水。
就是淚水成江成海,那又怎樣?時間跟人玩著這時建立那時摧毀的遊戲,明明看著是盞燈,轉瞬又是已逝的煙火。古今中外的愛情小說,講述的是同一個主題,幸福從眼裡溢位時,腳已陷進深淵。
藍色的火焰在心裡搖擺不定。一會溫暖跳動,一會餘火將熄。
“你會來的”——她問自己是不是能肯定田君未的說法,卻久久不能確定。
謝惠敏和田君未,應該信誰?
我的心如高懸的朗月一般明亮,可你的心,我還是望不見。她想著田君未的一言一行,也想著謝惠敏的一言一行。這想自然是大相徑庭,有著天淵之別。想田君未,那是人到情多時的想,是燭花搖影,憑欄無緒的想,是欲訴幽懷,暗等佳期的想。想謝惠敏,就是別有心思,她仔細地想她的容貌,她言行後的品行,她的衣飾,她的習慣,研究地想她的優點缺點,這想,是暗愁君子心中佳人誰是的想,是惆悵朋友成間阻的想。
另一重擔憂如夜色深處的黑暗。她是采薇園的女兒。思想可以自由自在,現實卻不能忽略不計。采薇園的女兒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尋求愛情?
采薇園是她的家,還是一部厚重的歷史。
這裡讓她心存敬畏,又有因血脈因父母在歲月中所經受的驅馳和艱辛而生出的瞭解和同情。
采薇園裡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和習慣,在堅硬的觀念和習慣面前,她只有柔軟和脆弱。
她想著田君未,又思緒紛亂地想著采薇園。
她模糊地期待明天快快來臨,明天成了昨天,就沒有了今夜的輾轉。又暗自憂慮,沒等她分析好,明天又來得太快。
一腔女兒心思,縈滿懷抱。
有人上樓,韓綺梅將信放進抽屜。
母親用托盤端上來兩瓣西瓜,韓綺梅趕緊上前接過,說,媽,這麼晚還送西瓜來,以後有什麼叫我下去拿就是,您老年紀大了,這上樓下樓的,也挺累的。
燈下的母親容光煥發,眼睛亮得有力,老人家笑笑,慈眉善目。
這點子事還做得來。你的工作落了妥,我這心病也少了,俗語講,有福不用忙,無福跑斷腸,這次工作沒想這麼方便就解決了。到正式上班了,就得好好幹,幹出點名堂來!
韓綺梅嘴裡說著媽媽放心,白天的種種遭遇卻一齊湧入腦海,不免黯然,又想著明天去見田君未的事,還沒走上工作崗位,就揹著父母去會田君未,挺對不起父母,如此一來,更少了幾分精神。
母親秋毫不漏。
——人要有點朝氣,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