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部分(2 / 4)

小說: 作者:古詩樂

父親去世到出殯前的儀式結束,一直秋高氣爽。10月9日晚儀式結束的一刻,下了陣小雨。似是父親對在生之人幾日來的朝晚忙碌表示感激。父親喪事期間,亦有超自然的神蹟出現。父親經營的一口魚塘,岸邊有一青石板,青石板上每日都有水螺棲附其上,自父親過世的第二日始,水螺全不見了,父親出殯入土之後,水螺又回來了。父母居住的樓房後有一株高大的木芙蓉,在父親入土為安的當天下午突然開花,花朵碩大,倒映於池塘,蔚為壯觀。我那喜愛養魚垂釣、種花植樹的父親得道成仙了。加上故鄉的喪葬文化頗有莊子鼓盆而歌的古樸熱鬧,從開始到結束一直洋溢超越生死的宇宙觀和樂觀情調,充滿了對逝者順風順路的祈願和對生者平安康樂的祝福,父親的葬禮成了名符其實的“喜喪”。

送走父親的第一晚,二姐陪媽媽睡一張床。第二晚,我陪媽媽睡一張床。

在父親喪事期間心情平靜的我,躺在媽媽身邊淚流不止。寂靜的夜裡,我感受到了媽媽深刻的孤單。風風雨雨陪伴半個多世紀的老伴走了,心裡覺得空落落的,一定是媽媽。這個世上,最瞭解媽媽的那個人走了。睡在我身邊的,是這個大家庭裡,最孤獨最傷心的那個人。可媽媽這幾天很安靜。

我是媽媽最疼愛的女兒,這樣的睡在媽媽身邊,這樣的與媽媽的廝守,過了這一晚,又不知等到何時。

以往媽媽到了江蘇,很多時候希望我能睡在她的身邊,聽她說說話,可我白天有工作,精力亦有限,媽媽半夜要說話的習慣讓我首先想到的是逃避。而媽媽操心的那些事,有的在我看來實在不是什麼大事,有的在我看來則是媽媽操心最多也改變不了的事。所以,我認為媽媽不如放下那些好好睡一覺。媽媽亦感覺到了我的不情不願,不再強求。我每次回來,媽媽先要我睡她房間,見我答得不爽快,便要我睡樓上。

此次回家的頭晚,媽媽也要我睡她房間,我說不想睡,在外面坐坐。這次的回答,確想為父親守靈。媽媽也不堅持,後來哥哥姐姐們安排我睡樓上,我回家的第二晚就睡在了樓上。其後人多,睡覺的地方變得不能固定,加上幾乎每晚為父親守靈到凌晨3點,哪個地方能將就睡一覺就在哪睡了。10月11日晚,是我此次回家唯一的一次與媽媽睡在一起,也是媽媽這一生最後一次與最疼愛的小女兒睡在一起。但媽媽很安靜。凌晨4點,媽媽起床了,在房間來回走動,我裝做睡得香,一直聽著媽媽來來回回走動的聲音。因為夜靜,因為老人腿腳無力,步子異常沉重,鞋子與地面摩擦的唰唰聲十分清晰。而媽媽分明在努力輕手躡腳,生怕吵醒了我。5點,我起床。媽媽問,“睡得好吧?沒吵著你吧?醒得這麼早?”我答,“睡得好,我喜歡起得早。”

現今想起,我的言行,生生地讓媽媽收起了一點傾訴的願望。我心安理得的時候,亦體會不了媽媽心境的黯然。媽媽凌晨徘徊的腳步成了留在我記憶中縈繞於耳的哀婉述說一生的餘音。

父親喪事期間,家裡人來人往,父親上山之後,亦有親戚朋友及幾個村子裡的人前來看望母親。母親表示感謝,極力退掉禮金,其餘並無多話。

10月12日,我即告別媽媽,返江蘇。告別的一刻,媽媽內心的孤單燒得我心慌。按鄉俗,爹爹過世,媽媽要在家守49天。幾兄妹商議好,主要由大姐相陪,其他人則輪流回家陪伴媽媽。49天后,媽媽到二姐家住一段時間。我想,如果先在湖南的幾家輪流,兩年一晃也就過去了。兩年內我多回鄉幾趟,兩年後再接媽媽到江蘇。我跟媽媽說,“兩年後,接您到江蘇去。”媽媽說“好。”我出門,媽媽淚兩行,未相送。我還未出門,淚已不止,一路直到長沙,淚眼朦朧。路邊樓臺村舍,亦依稀向塵中老去。

返江蘇後,一直寢食難安,隱隱的提心吊膽。11月3日晚上,夢到了長長的出殯隊伍。11月4日,星期三,是我給媽媽打電話的日子。下午,老家來信,媽媽腦溢血,昏迷不醒。大孫女叫了千句萬句“奶奶”,也喚奶奶不醒。我知道我又得回故鄉一趟。而我實在不想在今年再回去。過年回去探望媽媽是早就在心裡的安排。但現在我是不想回去了。浸凌身心直至骨髓的倦怠讓頭腦遲鈍,亦讓心漸近麻木,想到媽媽難道也要走了,竟未哭出來。問了同事,像我媽媽這種左右腦同時出血的情況,一般能熬幾天,同事說,最多三天。11月7日給二姐打了個電話,“媽媽如果真就這樣走了,我趕不到送終,媽媽是個講究的人,要讓媽媽走得體面。”晚10點左右,電話得知,媽媽走了。我回答,“好。”

媽媽最後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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