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陽也是不得而知。是繼兄繼妹,還是……
“妞,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嗎?”餘陽並沒有糾結於剛剛那個話題,伸手理順她被吹散的頭髮。還好,當他的手觸到她臉上的那一刻,她身體雖然突地繃起來,但她沒有偏過頭。那麼一秒鐘的停頓,總比直接的拒絕來得好,好了不知多少倍。
餘陽這一點慶幸,真是可憐又可悲。
“剛剛麗麗說,我小學的時候,總是跟在你身後。”
“是啊,你就像個跟屁蟲,才七八歲大,這麼一點高。”
手指在空著比劃著,腦子裡出現當年那個瘦小的女孩子,睜著那雙溼漉漉的大眼睛跟著自己,那時候自己本來是跟同學約好去玩遊戲機的。可是小不點跟著他,他就不方便去了,唬著臉嚇唬她不許跟著自己,讓她一個人回去;她就會擺出那副可憐模樣,他只要一見到那清澈漆黑的眼珠子,心一下就軟了,擰著眉頭嘴上低咒著,卻還是不情不願的拉著她一齊回家。好幾次他偷偷撇過頭,瞧見她捂嘴偷樂,那一點點失落與遺憾,便在那淺淺梨渦下,消失遺盡。
“你小時候很安靜的,乖乖彈琴乖乖看書,總不要大人操心。我爸每次訓我,就會說,‘你看看小瑩,也就比你小一歲,學習好,又會唱歌跳舞,不像你整天就知道爬樹下河,餘陽,多學學妹妹。’”
十幾年前,W市的護城河,河水清澈涼爽,兩家住的院子,離得也不遠。一有時間,餘陽就會去河裡掏魚抓蝦,而於瑩小妹妹無一例外的,如螢火蟲一般,發揮著跟屁蟲的餘光餘熱。餘陽玩心一起,就掬水灑向於瑩,看著她左散右躲的,便跟同行的男孩子哈哈大笑。回去之後,自家老爸見著小於瑩溼漉漉的裙子,又沾著土黃的泥水,腎上腺素一分泌,餘陽小朋友的屁股,就開了花。
憶起當年自己跳腳亂竄的奔離父親的“魔抓”,餘陽便輕笑出聲。在聽到胸腔微微的震動時,餘陽才意識到,他很久沒有笑了。沒有了“跟屁蟲”的餘陽,便不是完整的餘陽了。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許是感染了餘陽聲音裡的歡欣,於瑩的音調,也帶著一絲絲雀躍。
“你小時候可真乖,卻也特別黏人,我們一群男孩子跑去河裡玩,你硬要跟著我。”想著那時候的小小人兒,穿著白裙子黑皮鞋,安靜的跟在自己一步之外,餘陽的眼睛都變得彎彎的。
“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呆在岸上看書,我們在河邊捉魚咯。”
“你剛剛笑得那麼狡詐,肯定是欺負我了,是不是,boss大?”
她這樣問他,她又叫boss大,餘陽胸口好似被什麼堵住,忽然變得悶悶地。她還是忘了吧,忘了兩個人一起渡過的那麼些時光。即使早已做好心裡建設,即使逼著自己接受這個事情,但當她詢問著,他才知道,他心底的防線,如此不堪一擊。餘陽握緊了拳頭,暗自吸了幾口氣,依然用歡快的語調說:“哪有,我只是一時激動,手裡的水花變了方向,灑落在你身上。”
“那不是天女散花嘛,一定美死了。”
“喂,自戀的跟屁蟲,你又開始臭美了。”
“人家天生麗質好不好,boss大,你要相信群眾的眼光。”
“我說你小時候那麼文文靜靜的一孩子,現如今怎麼就如此臉皮厚呢,老爸啊,你果然是沒有眼光哪。”
雖然於瑩還背對著自己,但是餘陽聽出來她語氣裡面的歡愉,心道:罷了罷了,既然已成現實,那麼就讓他,再重溫一次他們的童年,少年,他要一點一點的講給她聽。就算她忘了,也可以重新認識,熟悉,瞭解。
“我知道是為什麼。”
“哦?”於瑩篤定的話,勾起了餘陽的興致。
“跟著某人混久了,自然就近墨者黑了。”於瑩慢悠悠地說道,又補充了一句,“是不是啊,boss大。”
“哈……”餘陽差一點就要大笑出聲,還好他及時剎住,這一回,胸腔裡擂鼓般的聲音,皆是抑制不住的歡笑。這種感覺真好,他們這樣的對話方式,自從於瑩初一認識開朗的鄭麗麗之後,一直持續了許多年。
除錯了下呼吸,餘陽儘量嚴肅的開口:“我說,先有鄭麗麗後有溫安安,都是這些墨水兒吧。”
“錯。Boss大,你果然老了。”
“那是誰?”餘陽故意裝傻。
“小墨汁兒陽陽。”
“喂,要稱呼‘陽陽哥’,小破孩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
“墨汁兒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