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撈輕輕將她拉住,昏黃的路燈下,女子的眼神黯淡的和夜色融入了一體,冰涼的液體一顆顆打在他手上,他知道她一直在流淚。
景欣微側頭靠在他的懷裡,喃喃自語:“太平間,我要去太平間,我要去找媽媽,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那裡,媽媽最怕冷清了,我不能讓她一個人。”
她狂亂的搖著頭,搖的眼淚紛飛。
蔣向陽小心的攬過她的肩,將她瘦弱的身體圈在懷裡。記憶裡似乎已經有三四年沒有這麼親近一個女人,伸出的胳膊有些生硬。
“景欣,別哭了,我帶你去。”
溫柔的聲音讓它的主人都起了懷疑,他緊緊擰著眉,似乎在為自己的話懊惱。
懷裡的女人脆弱到了極致,好像指尖輕輕一點她就會碎掉。他收起了心中的那抹煩燥,竟無法像平時一樣的兇她,雖然他一直很討厭,她在他面前沒完沒了的流眼淚。
深夜的太平間,隱在一片冬青樹間,斑駁的月色投在灰黑的牆上影影綽綽,門前一盞昏黃的小燈在風裡抖動著,慘白的光暈在冷冰冰的三個字間晃來晃去。
景欣仰起頭,看清了那幾個字,讓世人陰陽相隔的三個字:“太平間。”
嘴角溢位低沉的笑,斷斷續續的笑聲在陰暗的太平間讓人毛骨悚然。
這名字取得可真好,“太平間,”是的,人死了,終於可以太平了,天下太平了,田家太平了,嫂子太平了,母親也可以永遠太平了。
太平間的過道又長又暗,陰森森的,彷彿沒有盡頭,四周是濃重的黴腐味,景欣緩慢的挪動每一步,蔣向陽一直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其實將她送到太平間的時候他也想走開,三寶他們都在賭場裡等他商量明天的行動,只是景欣的樣子有些不正常,他心頭還是擔心她出事。
心中低咒一聲:“媽的,蔣向陽,你這樣兒女情長,永遠成不了大事,永遠只能做個小羅羅。”
罵過自己,腳步還是忍不住跟在了她身後。
走廊一旁閃出一個年輕男子,拉住了景欣,哭著說:“妹妹,你不要這樣。去看看媽媽吧。”
景欣瞳孔無焦距的掃過他的臉,抖動胳膊,厭惡的甩開了他的手。
推開虛隱的門,空曠的房間裡,母親靜靜的躺著。
景欣呆立在門口,竟挪不動腳下的步子,撐在門框上的手微微顫抖,母親的死,她何嘗不是一個劊子手?如果能夠再和母親溝通,再找嫂子談談,興許能找到好的解決辦法,也不會讓這件事逼死母親。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挪到母親身前,愴然的跪倒在地,握著那雙已經冰涼僵硬的手,她終於相信母親已經站到了世界的另一端,以後這世間,再也找不到一個慈祥的老人陪她一起伺弄花草,再也找不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
滿心的傷痛化做大顆的眼淚,“媽,媽,你醒醒啊,媽,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媽,你回來啊”景欣撲在母親的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蔣向陽面無表情的站在走廊上,眼光透過虛掩的門落在她身上。
女子雙膝跪倒在地,削薄的肩劇烈的顫抖,嗓子已經嘶啞的喊不出聲音,卻還在哽咽著呢喃著,緊緊閉著的雙眼流出一行行淚水,世界彷彿一瞬間萬籟寂靜,她獨自蜷在那窄窄的一方,哭得那般絕望而悽然。
心中一下子柔軟的像是要化掉,絲絲溫情很快順著筋脈遊遍了全身。他走過去,想將景欣扶起。
她卻彷彿受了驚嚇,死死的拉著床邊。
該死的女人還真他媽的不是一般的固執!咒罵的話卻也只能咽在喉嚨裡,他伸出手輕拍她的背:“景欣,別哭了,你母親要是知道了也會傷心的,走吧,你都哭了兩個多小時了。”
景欣目然的搖著頭,像個固執的孩子,說什麼也不離開。
太平間的大叔已經第三次來催了,他打著哈欠,一臉無奈的說“小夥子,我要關門了,你趕緊把她帶走,哪天不死人啊,她這樣哭,我這房子都要哭塌了。快走吧;快走吧!”
大叔並不是冷血,只是在這裡呆了幾十年,早已見慣了生死,對於生離死別早沒有痛苦的感覺了。
蔣向陽猛得抬起頭,衝著嘮叨的男人怒吼一聲:“你給我閉嘴,她高興哭就哭,什麼時候哭盡興了我們什麼時候走,你再嘮叨一句,我就把這裡砸了。”
大叔看了看身旁的小夥子,不知何時一張年輕的臉上殺氣騰騰,身側的拳頭緊緊的握著,脖子上的青筋突起。
他搖了搖頭